懷念當年的陳想年

文◎豬小淺

懷念當年的陳想年

文◎豬小淺

時光讓彼此變成了親人，時光也讓當年的少年，不再莽撞。

失眠是種富貴病

徐甜甜最近總是大段大段地失眠。

陳想年說，失眠是一種富貴病。只有閑得發慌的人，才會瞎矯情。比如不矯情如他，每天累成狗，即便徐甜甜大半夜在廚房煮泡面，將動靜弄得很大，也干擾不了他的美夢。

徐甜甜撇撇嘴，不說話。陳想年不知道，徐甜甜有心事。

那點兒心事因為無人能夠訴說，所以只好說給泡面聽。深夜時分，她躲在廚房煮酸菜牛肉面。加一個雞蛋和幾片西紅柿。出鍋之前，再撒點兒蔥花。咕咚咕咚地喝完最后一口面湯時，那點兒心事也就被壓了下去。

情人節，陳想年照樣要加班，徐甜甜早已習以為常。

8點多，陳想年回到小公寓，扒了口飯，沖了個澡，繼續坐在電腦前寫代碼。朋友圈里，有人曬男人有人曬娃，徐甜甜有點兒不甘心，她盯著陳想年看了三分鐘后，說：“今天有人想約我吃飯呢。”陳想年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電腦，他輕輕地“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徐甜甜很難過。

其實冷掉一顆心，并非一朝一夕。這樣的次數多了，到底還是有些心寒。

她想起《一個人的好天氣》里，青山七惠看不清戀情的走向時，也有過這樣的糾結，女作家一遍遍地問自己，怎樣做才能將戀愛初期的愉快感覺保持下去，有沒有可能不是因為惰性才長久在一起？

當時是午夜時分，看到這一句的時候，徐甜甜完全愣住了。

分明每一個字，都是在寫她。徐甜甜向來有點兒懶，并不想改變現有的生活。而她一直不敢承認，自己失眠，是因為周澤。

像窗外吹來的一陣風

周澤是出其不意地闖入徐甜甜的世界的。

那天是周末，徐甜甜被閨蜜拉著去參加一個心理學沙龍。其中有個游戲環節，需要兩人配合。主持人選了周澤，而周澤環視一周后，指了指徐甜甜，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著說：“你能跟我搭檔嗎？”

徐甜甜還沒來得及開口，他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帶著點兒調皮的語氣說：“求你不要拒絕。”

眼前的男生，皮膚有點兒黑，個頭有點兒高，笑起來有點兒可愛。徐甜甜上臺，和他配合默契地將任務完成得很漂亮。

沙龍的后半場，徐甜甜低頭刷朋友圈，并沒有注意到周澤隔著人群飄過來的目光。結束的時候，她和閨蜜結伴離開，周澤從身后追上來，有點急切地說：“誒，姑娘，能加個微信嗎？”

閨蜜在旁邊曖昧地笑，徐甜甜不假思索地回絕了周澤。

她不喜歡被搭訕。而且她有陳想年啊，和陳想年戀愛五年，她眼里壓根就看不見其他的男生。周澤有點兒難堪，也有點兒失落。他看著她的背影，冷不丁冒出來一句：“山高水長，后會有期。”

徐甜甜聽到了，心里想著，這男生可真逗。

可徐甜甜沒想到，一個月后，還真的就遇到了周澤。

她去醫院看望生病的親戚。從病房出來時，看到周澤跟在一群醫生的身后，而周澤也一眼就認出了她。他朝她眨眨眼，笑著打招呼：“Hi，你好啊。”

穿著白大褂的周澤，像窗外吹來的一陣風，讓徐甜甜的心湖，起了漣漪。

徐甜甜沒來由地有些不知所措。想轉身離開，周澤卻霸道地搶過她的手機，摁了一串數字，隨后，他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徐甜甜幾乎是落荒而逃。身后的周澤急得朝她嚷：“喂，我有那么可怕嗎？保持聯絡啊。”

傍晚時分，徐甜甜收到周澤添加微信好友的請求。而她鬼使神差地點了同意。周澤在微信上說：“怎么辦，我好喜歡你。”

也就是從那天晚上開始，伴著陳想年均勻的呼吸聲，徐甜甜開始大段大段地失眠。

沒能等到這份小虛榮

被一個人捧在手心愛著的時候，一定是能感覺得到的，不是嗎？

有人說，那種感覺就像在寒冷的冬天里，腳底下有一盆火。徐甜甜心里好久沒有這種柔情，以此類推，她覺得，陳想年好像沒那么愛她了。

吵架的時候，她說一句，他能馬上接下一句。上床這件事，就算是圖新鮮去開房，每一個步驟也變得程序化，提不起精神來。好不容易去看場電影，陳想年不到半小時就能睡著。更多的時候，是兩人無話可說。

陳想年每天忙成了一個陀螺，而徐甜甜卻不能有任何的怨言。

因為陳想年所有的努力，都是在為他們的未來添磚加瓦。在這座城市買個房，給徐甜甜一個家，是陳想年的理想。

他在為她勤勤懇懇地加班，她要再有微詞，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

失眠的夜晚，徐甜甜常常回想起兩人在一起的這五年。如果換作五年前，她說有人在情人節約她吃飯，陳想年這會兒早就變成了“醋壇子”。而現在，就算她躲在被窩里，哭成淚人兒，好像也沒有陳想年手頭要完成的那些項目重要。

很久很久以前，陳想年說過，將來的將來，他要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堵住四面八方的路人，在眾人拿起手機拍照的起哄聲里，來跟她求婚。

于是這些年，徐甜甜一直在等陳想年用這種大張旗鼓的方法來問她，愿不愿意嫁給他？可是她等了很久，還是沒能等到這份小虛榮。

陳想年不是沒有提過結婚的事，在看到朋友圈有人曬結婚證時，他也會突然冒出來一句：“要不我們也去把事給辦了？”

口氣聽起來，像說明天去吃個火鍋一樣，平淡、無趣。

徐甜甜心有不甘。特別是周澤的出現，讓她心里的天平有了傾斜。

心卻剎不住車

周澤其實還是個準醫生，博士在讀，還剩兩年畢業。

他給的愛情，讓徐甜甜有點兒無所適從。

有天徐甜甜上班，有點兒百無聊賴，發了條朋友圈里說，突然很想吃肥腸粉。半小時后，她接到周澤的電話，說：“出來吧妞，我在你公司樓下。帥哥和肥腸粉一起在線等。”

徐甜甜嚇得差點兒扔掉了手機。

她下樓，周澤站在樓下，手里拎著肥腸粉。他看著她，歪著頭朝她笑：“誒，為什么是這副表情，難道不是欣喜若狂，或者感激涕零嗎？”

徐甜甜有點怯怯地問：“你怎么知道我公司的地址？”

周澤笑著答：“因為我喜歡你啊。所以我還知道，你喜歡東野奎吾，愛聽小野麗莎，煮泡面要加一個雞蛋，每周想去看電影卻又時常發愁沒有同伴。”

他說著說著，突然蹲下來，幫她系好了松開的鞋帶。動作嫻熟自然，像極了戀人。

徐甜甜的心里，有了細密的溫柔。

眼前的這個男生，帶著一腔熱情來告訴她，愛一個人的時候，應該是什么樣。而陳想年，早已不關心她喜歡什么書，愛聽誰的歌，跟什么人吃飯。他只關心，他的房子和蔬菜。

其實和陳想年在一起的這些年，并不是沒有收到過其他男生的表白。但沒有哪個像周澤這樣，讓徐甜甜的心，跟著起起伏伏。

這種突如其來的心動，也許是因為她恨死了陳想年的怠慢和冷漠，也許是因為她在周澤的眼神里，看到了明晃晃的青春，以及明目張膽的愛意。

周澤帶她飆車，帶她逛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帶她去吃麻辣串兒。周澤在意她每一絲情緒的變化，珍視她的每一個笑容。這種感覺，真的久違了。

徐甜甜一遍遍地安慰自己，只是朋友。但那些失眠的夜晚，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精神出了軌。有密密麻麻的愧疚浮上來，心卻剎不住車。

是她的心變得貪婪了

接到母親的電話時，徐甜甜亂了方寸。

父親騎電瓶車上班的途中，被一輛違規的奧迪撞倒，進了醫院。盡管母親輕描淡寫，徐甜甜的心還是慌得不著地。

第一時間打給陳想年，他立馬請了假，取了錢，買了最早一班的火車票，和徐甜甜一起回了她的老家。

到了醫院，陳想年和醫生詳細咨詢術后注意事項，不卑不亢地和肇事者周旋。他把自己當成了這個家的主心骨，忙前忙后。

徐甜甜的一顆心，慢慢踏實下來。

這樣的光景里，她不由得想起陳想年第一次跟她回家。兩人先是在火車站，因為一點兒小事，吵得面紅耳赤。到了她家，陳想年又局促得說不出話。父親問一句，他答一句，以致于事后，父親在她面前嘀咕：“就他那樣，我怎么放心把你托付給他？”

五年過去，時光將這個男生打磨得成熟、穩重、帶點兒圓滑，又帶點兒小伎倆。甚至還讓她覺得，他沒那么愛她了。

可當徐甜甜看到陳想年條理清晰，像個大人一樣處理她的家事時，她才意識到，其實愛情沒有變，是她的心變得貪婪了。

一邊想要陳想年替她遮風擋雨，吹散全世界的大霧。一邊又想他在他們的愛情里永遠保留一雙干凈明亮的眼睛，永遠純粹不遺余力滿腔熱情地愛著她。

而她之所以對周澤動心，大抵是因為，她在周澤身上，看到了陳想年當年的影子。那點兒失眠和那點兒精神出軌，都只不過是用來懷念當年的陳想年。

但任何一個男生，都會一點點走向成熟。多年后的他，可能不會再因為你的一句話而疾風驟雨，也不會再因為你有個約會而質問約會對象是誰。

這是來自內心深處的篤定。時光讓彼此變成了親人，時光也讓當年的少年，不再莽撞。

那天，徐甜甜對周澤講了這個故事，然后刪除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也像是告別了一場心事。回程的火車上，徐甜甜歪著頭問陳想年：“誒，你到底什么時候求婚？”

陳想年從手機里抬起頭，笑著說：“要不就現在唄。”

編輯/陳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