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別清名橋

李小洛

一

天色暗下來

清名橋下，涌動著

無名的離愁與瀲滟

這一次，我們背對河水

坐下來。不說再見

不說再見

過去，沒在你這里拿走過什么

現在，也不用急著去交還

南長街上并排前行的燈光

已不再照耀從前的我們

不再見了

因為每見一次

就要被那火烤一次

被那水淹一次

投在門廊的那封信

早被上帝招回

天亮時分

廊外一片泄露的月光

讓我想起

前朝。我們之間

那場失敗的晚宴

二

為什么總會有隱隱的擔心

這個春天，又開始出現

目眩和幻覺

人群涌動，朝彼岸行進

而我，遲疑著，想在路邊停下來

去看一朵懸在半空的油紙傘

后退的店鋪，絲綢

甜品，和香氛

沒有什么放不下

沒有什么必須久久地擱在心上

你突然轉身

腳步戛然而止

一切都拋給了身后人

只有倔強的薔薇

依然倔強地開著

穿過南大街，水弄堂

穿過我們的傍晚和早晨

那些與我們無關的賞花人

從春天的左邊流向右邊

又從右邊涌向左邊

最后，都向黑夜矮下去

十里長街，浩蕩春風

已沒有了下文

三

已經錯過太多

如果此刻，還能在河水中站起

如果現在，還不用

寫下更多的道白

你就能從我的右手

回到左手邊

如果還需要一杯清水

或者，富含養分的沙梨

那么剩下來的問題

我們就接著探討吧

已經過去了有多久？

還剩下多少回憶？

倒影之上

或許什么都沒有了

河水早已忘記了

從前的溫暖與寒冷

又或許，在這樣的春天

我們都只是醒來片刻，

接著還要睡去

繼續去那夢中探尋

從前的暗綠和酒紅

一個沒有履歷的孩子

走在通往碼頭的路上

是那樣的哀傷，美好

寂靜，而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