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松喦書畫之真偽研究

鄧學華+高亞峰

【摘 要】本文通過對錢松喦各個歷史時期繪畫作品的深入研究，得出其在繪畫作品創作中的獨特時代風格和繪畫技巧。通過筆觸、設色、構圖、題字、印章等幾個重要方面來辨析當今書畫市場中錢松喦作品之真偽。對其創作思路以及代表作進行詳細分析，梳理錢老新國畫風格的脈絡、新金陵畫派的產生和發展，為我們近現代國畫的鑒定和傳承提供有力的理論保障。

【關鍵詞 】筆墨；設色；構圖；款識；印章

中圖分類號：J2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11-0176-02

一、不同時期畫風的特征

（一）青少年求學時期。不同創作時期，畫家的畫作風格、特征和字體都會有所不同。青年時代，錢松喦的畫風分為兩種，一種以摹古為主，繼承了明清時代的繪畫風格。他從臨摹入手，掌握基本畫法，進而借助寫生加以融匯和提升。其臨摹的樣本包括《芥子園畫譜》《點石齋畫報》，以及近現代江南名家如任伯年、倪墨耕、沙三春、錢慧安的扇面小冊等作品。并研讀了當時他所能讀到的所有古代畫論，其中清代石濤的《苦瓜和尚畫語錄》對他的影響最為深刻。

另一種研習了西畫的畫法，在畫作中加入透視、明暗和渲染。因為這一時期的錢松喦開始在無錫省立第三師范學校學習，了解了鉛筆畫、水彩畫、解剖透視等西畫技法。《蓮塘欲雨圖》是其這個時期的代表作。此畫為立軸，蓮花、蓮葉、水面、天空，明顯融入了西畫的明暗法和水彩畫法，飛舞的蜻蜓則運用以勾勒染色為主的工筆技法，這也是錢老中西畫法融匯的最初嘗試。所以這個時期如果出現不同于這兩種畫風而落款為錢松喦的畫作，其真偽性就很容易判斷了。

（二）兼容各家時期。從師范畢業到全國解放，在這26年的時間里，錢老教書、繪畫、勤奮揮筆，山水、人物、花鳥全面出擊。從總體來看，是守著傳統風格，轉益多師，融匯百家，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翻來覆去”“團團轉”。這些畫作，筆墨日益嚴謹，技巧日趨成熟。畫法上屬于細筆勾畫加淡染，極少潑墨，強調描繪性，弱化寫意性，可視為這一時期山水作品的大體風貌。而錢松喦這個時期的花鳥畫，多為兼工帶寫的小寫意。如1938年的《柿子》、1939年的《歲朝圖》、1945年的《種菊圖》等，都是以墨線畫出形狀和姿態，再增添深淺不同的顏色，都是精細刻畫，但又非裝飾性的工筆重彩。

這一時期的畫作，錢松喦用筆依然沉著，畫風與其恩師胡汀鷺相近，但比其師更細致，特別是花卉，有自己的味道。錢老筆下的菊花，構線虛實有致，著色深淺得宜，有立體感，同時又不失國畫娟麗的風采。而偽作的筆觸很難沉著，懷著模仿的心態去描繪，線條呆滯，會有遲疑。著色上有分層模糊、暈染顯弱的表現。

（三）中年蛻變時期。1950年，錢老的生活和社會地位發生了巨變，他被選為無錫市文聯主席、人大常委，所以他緊跟形勢，以歌頌之情畫新事物、新生活。反映在畫法上，明顯增加了渲染，作品變得秀潤，除去了荒寒的意味。

錢老思想上銳意求新，情感上也渴望跟上時代步伐，但手中的畫筆和相應的技巧跟不上，只能采用舊的形式來表現新的內容，盡管不和諧，但在實踐上也是一種嘗試和努力。這種矛盾的繪畫現狀，當時被稱為“舊瓶裝新酒”。所以這個時期的畫作如果顯得很成熟，大場景運用十分熟練，構圖疏密得當，則應該是偽作無疑。

（四）推陳出新時期。20世紀60年代是錢老藝術創作的一個轉折點。通過萬里寫生實踐，他對山水畫的看法有了新的認識：“山水畫大有文章可做，關鍵是要抓住時代脈搏、群眾觀點、地方特色，再通過辛勤的藝術實踐，而成就新時代瑰麗偉大的山水畫。”

這一時期錢老的代表作品有《紅巖》《常熟田》《三門峽》《三峽燈》《陜北江南》《黃陵柏》《禹王廟》《金雞嶺》《西陵峽》《榕谷歌聲》《黃山黑虎松》《大地柏》等，這些畫作弱化了精致描繪，加強了象征意義和觀念性，在用筆方式、構圖、用色等方面都有了較大的轉變。例如畫作《紅巖》，用革命的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基調，突破傳統，推陳出新。

該階段是錢老繪畫創作的高峰期，其作品市場價可以達到每平方尺50-100萬元，所以偽作層出不窮。有臨摹原作的造假畫作，有部分臨摹部分創作的造假畫作，還有按照錢老常用題材自行創作的偽作等，形式手段不一，但本質都是造假。辨析方法可從錢老這一時期的畫作特征入手。其一，真品原作氣息飽滿，熱烈奔放；其二，用筆新意紛呈，線條灑脫中有天然的婉轉，皴法遒勁有力；其三，色彩濃烈，層次分明，有很強的縱深感。偽作的繪制之人，因其筆力、方法、眼界和思想的差距，畫作整體氣勢較弱，皴法凌亂，細節處容易露馬腳。

（五）老辣天真時期。“文革”結束后，年逾八旬的錢老感慨良多，他發表《新春漫筆》來表達自己的創作觀點和思想。錢老這個時期的作品，比20世紀70年代的更自然、放松，更富藝術性。

在錢老生命的最后幾年，對故鄉的回憶常縈繞于心，每每憑兒時印象畫他心目中的故鄉山水，如《荊溪夢恬》《荊溪山水甲東南》《銅峰疊翠》《鵝溪月》等，畫面恬靜，空靈疏闊，筆觸老辣淡雅。晚年的寫生狀物，逐漸淡出寓意政治或反映祖國新貌的模式，回歸緣物寄情，感觸人生，使得作品更真實、更個人化、也更有深度。

畫家晚年曾畫過一段時間的指畫，有趣天真。在創作技法上，更為老辣天真，很多線條在遒勁中帶點彎曲的筆觸，這是由于晚年握筆肘部力量萎縮，但其意趣依舊。仿作大多粗糙不堪，與“天真”二字相去甚遠。許多造假之人可以模仿錢老這一筆觸特征，但線條猶如蚯蚓，力道皆無，徒留點痕，一派造作之態，真偽很容易分辨。

二、款識、題字的辨析

中國畫是門綜合藝術，在一幅完整的繪畫作品中，除了畫面本身，還有詩文（題跋）、書法、印章等。畫作中的題字可以是詩文，也可以是畫作的名稱及創作的年月，最簡單的則是畫家本人的落款。它們是整個畫面的有機組成部分。錢松喦作為一名深受傳統教育的文人畫家，其詩文功底可見一斑。所以，在他的很多畫作中，特別是自己很滿意的佳作中，詩畫并存，相得益彰。大段大段的題畫詩，不僅延伸了畫作的精神意趣，還成為了畫面中的一大亮點。

真偽鑒定的又一重要部分就是題款。偽作中的題款很難與畫家本人的完全一致。因為字與畫不同，畫的筆觸眾多，只一筆很難判斷其真偽，而字的筆畫少，字跡風格明顯，每個人的寫字習慣、筆觸特征等都不盡相同。作偽者不僅要努力模仿字體，還要模仿畫家本人的寫字習慣，這都是很難做到的。

一個畫家的款識和題字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會有不同的特征。就以錢松喦為例，他青少年時期的畫作題款，題字較少，窮款的畫作也有不少。這個時期錢松喦的字，線條清麗有余而沉著不足，結構規整但個人風格不顯。由于錢松喦這一時期的畫作市場價值較低，所以仿作也較少。

從師范畢業到新中國成立，錢老博采眾長，尤愛石濤。所以當時的畫作傳襲明清畫風，頗有石濤之意趣。題款筆意沉著、線條流暢瀟灑。如遇錢松喦這一時期的畫作，可根據其筆觸鑒別真偽。

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是錢松喦創作的高峰期，其題字和款識更為大氣，大氣磅礴的自創題畫詩經常出現在作品中，以抒發畫之未盡之情。所以鑒別錢松喦這一時期的畫作，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看它的詩句，是否與畫家本人的情懷相符，字的間架結構是否與這一時期的特征相符。

畫家晚年由于身體狀況，寫字會抖，所以畫中落款往往有彎彎曲曲的痕跡。很多造假者大肆模仿這一特征，但不知錢老手雖然抖，其筆觸依然沉著有力，非刻意抖動可比。

三、印章

印章從題字簽名而來，小小一方紅印章，對畫面起著穩定的作用。鮮艷的印章印在水墨畫上更為突出。錢老的印章很多都出自他之手，所以其印章風格與他作品的風格調和，白文紅多，分量重；朱文紅少，分量輕。

有一枚印章錢老從青年時期就開始使用，即朱文單一個“錢”字。還有一枚長方形豎式的“松巖”二字白文印章，一般尺幅的作品經常是這兩枚印章同時使用。中年時期，他的印章逐漸多了起來，有隸書款的姓名章，有篆書款的閑章和大小不一的壓角章。一般尺幅的作品都會用朱文、白文各一個，在得意之作的角落會加蓋閑章，其中以“生命不息”“大好河山”等最為著名，特別是在20世紀60年代中后期，反映革命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的大型畫作，常常使用。其一，閑章代表畫家的一種高昂的創作激情，以及畫作構圖的需要。如果發現錢松喦青年時期的畫作有中晚年時期才使用的閑章，一定是偽作無疑。其二，錢老非常重視陰文與陽文印章的搭配使用，不會只用一種，如遇這種情況的作品，就要進一步辨別了。其三，錢老的印章以清秀見長，尺度都不大，如果發現印章尺寸巨大、印泥不純的作品，多半是偽作。

四、結語

錢松喦作為20世紀新金陵畫派的領軍人物，開啟了一代新國畫風潮。他用山水畫反映社會主義新時代，以穩實而善變的畫風、推陳出新的勇氣，以及生動的筆觸、真摯的情感，描寫時代新貌，并形成個人獨特的風格。

本文研究了畫家錢松喦在五個不同歷史時期的作品風格特征，通過筆觸、設色、構圖、題字、印章等幾個重要方面來辨析當今書畫市場中錢松喦作品之真偽。再次梳理了錢老新國畫風格的脈絡，以及新金陵畫派的創作特點，為我們現代國畫的傳承與創新提供有力的理論保障。

參考文獻：

[1]錢松喦.頑石樓畫語[M].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07.

[2]徐改.中國名畫家全集[M].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

[3]錢松喦，錢心梅.硯邊點滴[M].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2013.

作者簡介：

第一作者：鄧學華（1977-），女，江蘇無錫人，無錫南洋職業技術學院建筑與藝術設計學院，碩士，講師，江蘇省高校青藍工程優秀青年骨干教師，研究方向：環境藝術設計、書畫研究；

第二作者：高亞峰（1970-），男，江蘇無錫人，江南大學設計學院，碩士，講師，全國百名優秀室內建筑師，研究方向：室內設計、書畫研究。

基金項目：本文系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項目《近現代書畫家錢松喦書畫研究》的階段性研究成果，項目編號：2015SJD3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