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肖鋒
高考是人生晉級的里程碑,也是分水嶺,決定著千千萬萬學子的人生道路。
本屆高考有兩位考生的事跡引起廣泛議論。一個是北京文科狀元的“教育不平等論”,還有一個是甘肅殘疾考生的求助信。
北京文科狀元、來自北京二中的熊軒昂在接受采訪時說,在北京這種大城市,能享受得天獨厚的教育資源。而農村地區的孩子,越來越難考上好學校。即是說,考生所在城市和家境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他的高考成績,繼而決定了他的命運。
而來自甘肅定西的殘疾考生魏祥,以648分的成績被清華錄取,因生活不能自理,他寫信求助,希望能帶母求學。最終,清華大學給他倆安排了兩室一廳的套房。清華的回答是,“清華不會讓任何一位優秀學生因為經濟原因而輟學!”好啊,你負責自強不息,我們負責厚德載物,清華校訓有了新解。但愿每一個有困難的學子都得到應有的不失尊嚴的救助。
兩位高考生從兩個側面提出了同一個社會命題:即在當前一片“寒門難再出貴子”的抱怨聲中,我們到底該怎么辦。道理好似很簡單:一方面社會制度應該改革呀,打破戶籍、教育資源集中、錄取率等諸多方面的不公平,打通寒門子弟階層晉級的玻璃門、天花板;同時,另一方面你得先努力,我才會幫到你,就像清華對待魏同學一樣。
但現實的困境要遠比以上大道理復雜得多、困難得多。我們必需正視教育不公平對整個社會公平造成的損傷。
可以說,社會固化是從教育不平等開始的。教育的不平等是起點的不平等,之后會導致一系列不平等,比如因為不能上985、211,就不能進好單位,沒有好單位就留不在大城市……總之,由于這個起點不同,同學境遇不同,人生的分叉就越分越大了。
不妨比較一下衡水中學與北京高中的差別。衡水中學“學生晚上要穿著衣服睡覺”“吃飯只有五分鐘”,雖然校長辯稱,衡水中學的學生有著很豐富的精神生活——每天都會看新聞聯播。而北京的很多學校,學生們按照個人意愿自主選課,充分保證了學習的積極性。他們不用像衡水中學或毛坦廠中學那么拼,因為北京的一本錄取率是24%,而衡水中學所在的河北不到12%,河南這類高考大省更只有7%。
北上廣的同學考不好還可以出國。高考對他們是選擇題,而對河南、河北等省份高考生則是唯一選項。
考上好大學并非萬事大吉。畢業后在招聘一關上,正如清華北大等名校在名額上向本地生傾斜,同樣,在招聘市場上在京各大單位也是以北京戶籍優先。上海、廣州莫不如此。為什么逃離北上廣又逃回了呢?因為機會都壟斷在了中心城市。
甘肅定西的魏祥是幸運的。但畢業后等待他的是什么?不能再指望某個機構去救助他。我們應該寄希望于公平的人才市場,為各個階層的青年才俊提供充分的職位。
抱怨是沒有用的。打造公平公正的社會,需要每個機構每個人從具體細節上去努力。而打破教育不公平,大學尤其是關鍵的一環。清華救助殘疾生給大家樹立了一個好榜樣。
眾所周知,在中國,大學之前的教育通常都是應試教育,無不以追求升學率為圭臬。那么,大學教育相當于國民收入的二次分配,如果在中學是應試教育,追求“一分干掉一操場”的優勝劣汰,那么到了大學則應多一些關愛教育,向弱勢群體傾斜,以平衡此前的教育不公。甘肅考生魏祥并非弱者,在某些方面甚至是強者,他缺少的是一份關愛,一次平等的機會。
魏祥接受記者采訪時坦陳,愛,讓自己更樂觀。生活中,快樂是魏祥傳遞給身邊人最多的情緒。先天疾病、父親去世,困境沒在他臉上寫下憂愁。“希望有一天我不借助別人的幫助,甚至幫助別人,為社會做出一點貢獻。”
看似巧合的是,清華給魏祥回信的執筆者有著相似的經歷。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大三學生高麗瑩,看到魏祥的信心有戚戚焉。這封回信是由她代表清華大學招生辦公室執筆的。高麗瑩的父親也曾患重病,媽媽一個人撐起了四口之家。在最艱難的時候,是媽媽的樂觀堅強支撐了這個家。相似的經歷讓高麗瑩對魏祥體會更深,她因此對魏祥寫下了“人生實苦,但請你足夠相信”這樣的字句。
如今,高麗瑩積極參加到各種實踐和公益活動中,在校期間曾無償獻血,曾擔任過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實踐組組長,參與十一校園志愿講解,赴青海省支教,擔任志愿者。
關愛是會傳遞的。“只要相信生活,努力生活,人生就不會是悲苦的,沒有人是上帝的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