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姐姐

林笛梵

Chapter1

聶小淺升了初中之后，媽媽在雙11當天給她買了一塊卡西歐的手表，打完對折后還是花了兩百多的大洋。當我得知這個消息時，我躺在客廳的地板上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嗓子冒煙鼻涕橫流，嗚嗚地控訴著媽媽的不公平。

媽媽聽到我的哭聲后，馬上從廚房跑了出來，解了圍裙，安慰我，說道：“茜茜乖，等你上了初中也給你買同款的，好嗎？”

“嗯。”我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媽媽就這么輕而易舉地阻止了我的哭鬧，而聶小淺卻是一副得意的表情坐在沙發上欣賞著她的新手表，臉上的笑容讓我嫉妒得牙癢癢。

但是還沒有等到我升初中，聶小淺就用膩了她那款卡西歐，她說現在的初中生光有手表是遠遠不夠的，他們班的李莉買了智能手機以后，就再也沒有遲到過了。手機的功能有很多，除了能夠看時間、定鬧鐘，還能在關鍵時刻打電話、發短信。

我聽得羨慕極了，兩眼放光地看著聶小淺，她總是能講出好多有趣的新鮮事，等她講累了，我就跑去倒一杯白開水遞給她。聶小淺一邊喝水一邊斜眼看我，疑惑地問：“有事求我？”

“嗯。”我立馬點頭，態度前所未有的好，“能不能把你那塊手表賣給我？”我知道，聰明如聶小淺，她一向精明能干，從不做虧本買賣，免費送我，想都別想。

“不賣。”聶小淺放下杯子，她看了看手上戴著的卡西歐，又看了看我祈求的眼神，最后無奈地說，“除非，以后你的早餐錢分我一半。”

“多久？”當時我太想要那塊手表了，我覺得付出什么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一年，否則免談。”聶小淺只是單純地不想賣給我，她想讓我死了這條心。

只是我偏偏想要那塊手表的決心超出了她的想象，于是我不假思索地點頭贊成了這筆交易：“成交。”

媽媽工作繁忙，每天早上都會給我和聶小淺各五塊，炸醬面加豆漿，我還能剩下一塊五的私房錢。但自從和聶小淺做了交易后，我就只能吃完炸醬面，再看看手上的卡西歐，明顯戴在我的手上太大有點不合適，但我很喜歡。

就這樣，一年后我升了初中，又跟著聶小淺屁股后面當她的小跟班。債務也已經還清了，我一共給了她九百多塊，天啊，兩百多的手表她竟然收了我近千元的債務。由此可見，聶小淺真的是個壞姐姐。

Chapter2

開學第一天晚上放學后，聶小淺就偷偷摸摸地把我叫到了操場的角落，她來回踱著步子，眉頭緊皺，遲疑了很久才開口對我說：“聶小茜，我跟你商量個事唄……那個，你以后放學后就自己回家，或者和你的同學一起走，不要等我。”

“為什么？”我不滿地撇了撇嘴，在學校有個姐姐依仗著多好，不說別的，光憑這個同年級的男生都會敬我一尺。見聶小淺不說話，我又補充道：“媽媽在家可是再三交代過，我們要一起回家，你要多照顧我。”

“我們學習上現在抓得比較緊，經常會拖堂，半個小時一個小時都是常事……”聶小淺說著手不自覺地撓了撓耳朵，低頭不再看我。

“姐，你撒謊，你每次撒謊都會撓耳朵。”我剛說完，聶小淺就著急地抬起頭，一臉做賊心虛地捂住我的嘴，小聲地吼道：“聶小茜你記住，以后在學校不準喊我姐，也不準告訴任何人我是你姐，碰見了也要假裝不認識，尤其是在我同學面前。”

“為什么啊？”我掙開了聶小淺的束縛，紅著眼睛看著她，我覺得她以前只是個對我不太好的壞姐姐，可現在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因為我們班的同學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是獨生子女，聶小茜你知道嗎？就是因為你，我成了我們班那百分之一的另類。”聶小淺居然當著我的面哭了，我都沒哭她居然哭了，真是可笑的自尊心作祟，我丟下她，獨自一個人回了家。

這件事情，我并沒有告訴媽媽，我不想聶小淺從此看低了我，認為我是一個只會告狀的膽小鬼。我在想，作為妹妹我一定是讓聶小淺覺得丟人了，她才不肯在學校里承認我。

于是，很長一段時間，我在學校里都特別謹慎，見到聶小淺也是擦肩而過，然后我回頭都能看到她滿意的微笑。好朋友每次問我在看什么，我也只能說沒什么，只是覺得學姐們的校服真好看。

直到有一天，我被后桌的胖男生欺負了，他自己沒寫家庭作業非要抄我的，我不同意就伸手來搶。胖男生把我推倒了，膝蓋上都流了血，我氣不過，哭著跑去找聶小淺。剛到他們教室門口，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上聊天的聶小淺，我剛撇嘴準備哭訴：“姐……”

啪！一個巴掌重重地蓋在了我的臉上，我甚至來不及反應怎么回事，站在原地愣了半天。聶小淺顯然也嚇住了，懸在空中的手抖得厲害，過了一會兒，他們班有人起哄：“聶小淺怎么打了她妹妹？”

“聶小淺是不是瘋了？”

我心里委屈極了，被胖男生欺負就算了，聶小淺她可是我親姐姐，居然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了我耳光。這是她第一次打我，我覺得自己不會再原諒她了。

Chapter3

晚飯的時候，平時熱鬧的飯桌上，我和聶小淺誰也不理誰，安靜得只剩下筷子和碗碰撞的聲音。媽媽似乎感覺到了不對勁，她給我夾了一塊紅燒排骨，然后問我：“茜茜怎么啦？今天怎么不開心？”

憋了一晚上的眼淚終于在此刻決堤，我默默地扒著碗里的米飯，咸咸的眼淚混在米飯里真是難吃極了。媽媽馬上發現了我在哭，慌忙地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兩手抬起了我的下巴，一張淚眼婆娑的臉嚇壞了她。

“到底誰欺負了你？”媽媽明顯很生氣，見我光哭不說話忙轉身看著聶小淺，責備地問：“是不是你又欺負妹妹了？”

聶小淺還來不及回答，我就把腿從餐桌下伸了出來，哭得更委屈了，聲音都打著顫，“媽，是我們班的胖男生，他今天搶我作業，還把我推倒了。”

媽媽心疼地給我上藥，揚言說第二天一定會去學校找老師給我評評理。但是媽媽工作很忙，第二天就把這事忘記了，胖男生依舊會強行抄我作業，欺負我沒人保護。

班會的時候，老師站在講臺上公布了一個好消息，說是文藝晚會將在一個月后舉辦。每個班里都要出一個節目，我們班的節目最后定下是電子琴合奏。如果愿意參加的，可以先在報名表上簽字。我拿著筆站在講臺上，遲疑了很久，最終在表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回到座位后，后座的胖男生馬上踢了踢我的椅子，拖著長長的鼻音說：“聶小茜，不是吧，你也要參加電子琴合奏啊，請問你有電子琴嗎？”

周圍的同學也跟著起哄，我卻默默地低下了頭，是的，我沒有電子琴，可是我喜歡也沒有錯啊！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踢著路邊的小石子，心里琢磨著該怎么讓媽媽給我買架電子琴。媽媽一定會說，現在以學業為重，不要總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聶小淺她不幫倒忙就算幫忙了。

突然，身后一顆石子滾到了我的腳邊，接著就是胖男生討厭的聲音響起：“嗨，聶小茜，走這么慢還在為電子琴的事情發愁啊？”

我懶得理他，徑直走自己的路。胖男生突然使勁拉住我的胳膊，我被迫停了下來，有點害怕地看著他，只見他說：“和你說話聽不見啊，和你商量個事，你以后都幫我把家庭作業寫了，我把我家的電子琴借你用。”

雖然很討厭胖男生，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個條件讓我心動了。

“那好……”最后一個“吧”字還沒有說出口，聶小淺也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蹦出來的，擋在了我的前面，兇神惡煞地盯著胖男生，威脅道：“以后不準欺負我妹妹知道嗎？否則我不會饒過你的，還有電子琴我們家有，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姐……”我話沒說完，就被聶小淺拉走了，她拉著我到了光谷天地的琴行，然后指著里面的電子琴對我豪氣地說：“喜歡哪個隨便挑。”

“你哪里有錢？”我看著此刻的聶小淺，突然鼻子一酸。

“你的早餐錢，喏，一共912元，我一分沒動。”聶小淺從書包里拿出厚厚一疊錢，看得我眼花繚亂的，原來她并沒有花掉這些錢去買智能手機呢。

最后，聶小淺給我選了一架電子琴，老板說可以配送到家，于是我們在收銀臺填了地址付了賬。出了琴行，聶小淺小心翼翼地牽起我的手，她說：“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姐姐。但是聶小茜你要相信我，我會慢慢學著做一個完美的姐姐，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我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聶小淺，你不知道，其實我早就原諒你了。因為有個姐姐，我變成了最受寵愛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