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在中國當代文學評論界,雷達是一位風格獨具、成就卓著的批評家。他堅持以人為本的“人學”批評理念,通過對大量文學作品及現象進行文本細讀與考察,檢視當代文學創作及批評中存在的諸多問題。他以“民族靈魂的發現與重鑄”作為批評的主體工程,以積極健康的審美旨趣和高遠宏闊的美學眼光來審視文學作品,力求提純和升華當代文學的審美精神。
關鍵詞: 雷達;文學批評;文學主潮;審美精神
雷達是中國當代文學批評領域一位頗具特色的批評家,從上世紀70年代末以來一直活躍在文學批評領域,尤其是小說批評領域。雷達在批評中對中西理論資源合理運用、融會貫通,在批評中堅持一貫的民族精神理念。堅持人學文學觀,堅持健康的審美情趣,是貫穿雷達批評的內在精神準則,也是其從事文學批評的重要學術目標。本文主要對其文學批評中的審美精神理念加以論析,并藉此闡發其在當代批評史上的意義。
在“文學是人學”這一大的前提之下,雷達從文學的功用方面提出了文學主潮論,他以“民族靈魂的發現與重鑄”作為自己評論的主體工程,期望文學作品能夠起到正面的引導作用,讓人們從深邃豐厚的傳統文化中汲取精神力量,并以此來燭照價值失范、內心空洞、淺薄、欲望化的人們,這正是雷達想讓文學發揮的作用,也是其文學批評要發揮的現實功用。雷達堅持用一種健康積極的審美精神審視當代文學,他希望文學作品能起到“呼吁愛、引向善、看取光明和幸福”的作用。雷達在研究過程中發現,現在的文學迫切需要的是正面價值的引導,在閱讀新世紀以來的長篇小說和當代中國作品的過程中發現,與世界上的其他民族和國家的優秀作品對比,中國的長篇小說或者說整個文學我們的作品存在一個明顯的缺憾——缺少正面引導人、造就人的能力,停留于表現的描述而缺乏內在的精神內核。在研究具體的文本過程中他還發現中國文學的一些共同特點或者說是缺點那就是有善于揭示負面現實的能力,缺乏從人文關懷的角度去引導向善、呼吁關愛、獲取幸福的能力。缺乏相應的人文關懷準則,只看到眼前的道德淪喪、人性丑惡,而未樹立長遠的道德理想。揭示了丑陋空虛的靈魂如何漂浮擠壓于現實的困境中,卻看不到如何引導靈魂升華、凈化。這種只能看到問題,甚至詩渲染問題,卻無法解決問題的能力還經常被一些文學評論者譽為直面現實的可嘉勇氣或忠于現實的能力,而未看到其存在的缺陷與弊端。在雷達看來,當代不少作家由于缺少足夠的文化資源、思想資源、精神資源,加之復雜的時代環境的影響,創作出來的作品缺乏對現實的深刻體察與批判,缺乏對人類美好精神力量的張揚,而熱衷于極端、變態的人性病態描寫,熱衷于表現污濁、瑣碎、扭曲的物象世態,在淺層欲望及病態性的尋求中表現出一種病態的審美興奮,無論是大量的暢銷書類型的作品還是在文壇獲得不少好評的作品都流露出一種對卑污的嗜好和對人類精神污垢的青睞,文學由審美走向審丑,作者與讀者在慘烈、畸形、污穢、詭異的文學描述中獲得短暫的感官滿足,這樣一種病態的審美傾向折射出的是創作主體審美精神能力的缺失,缺乏化丑為美的藝術功底,閱讀大眾的審美甄別能力的消退,長此以往對文學對讀者都是一種戕害。鞭撻丑惡的社會現象,揭露真實的生活本質同時張揚美好的精神追求,是作家的責任與使命,尤其是張揚美好的精神追求是作家應該具備的精神素養,但是這種素養恰恰是現在不少作家缺乏的,其中不乏許多有著耀眼頭銜的名家。
文學作品中泛濫的這種病態的審美傾向直接影響到的是大眾的審美情趣與價值取向,而不少的文學評論者竟然對這種病態的審美視而不見,甚至對這種作品大家贊賞,趨之若鶩,面對這種現象雷達認為:“在文學評論層面,一些非常重要的要素,該謹慎的卻被恣狂了,該珍惜的卻遭到漠視,該呼吁的沒敢直面。”雷達反復強調當代文學和文學批評應該積極地介入真理的探究和人生幸福的引領、哺育和造就,肯定和弘揚正面的精神價值。他也一直以此作為批評的責任和使命,在具體文學批評實踐中雷達把這種審美精神一以貫之并試圖通過文學批評的力量來凈化與提升當代的審美精神。
在評論以反映金錢腐蝕人性和價值觀的長篇小說《金錢似水》時,雷達中肯的批判其雖在一定程度上揭露了金錢對于傳統道德和人性良知的的沖擊上讓人們有一定得反省認識價值,肯定了作者潑辣大膽、喜劇化的寫作風格,寫出了在社會轉型期(20世紀90年代中期)民營企業主資本積累的殘酷過程,但小說中過于強調金錢的力量,過于沉浸在揭露企業老板及各色人物在權錢欲望的支配下,人性的丑陋、道德的淪喪,讓人們只看到這個世界骯臟、污濁的一面,卻不知該如何去濯污去垢,雷達認為小說對拜金思想的揭露和表現過于絕望,所以他補充說:“在中國傳統的文化中,自有富貴不能淫,有超脫的、高蹈的、清潔的精神,在今天現實中,也自有拾金不昧、見義勇為的人。”
雷達將中國的長篇小說與外國優秀作品進行比較,發現我們自己的作品過多的顯示了民族性、自足性、封閉性,缺乏終極關懷。雷達將兩部同樣是寫災難、寫絕望境遇的作品做了比較,一部是加繆的《鼠疫》,一部是莫言的《檀香刑》。《鼠疫》描寫的是奧蘭城因鼠疫爆發與外界隔絕陷入絕境的人類典型案例,奧蘭城爆發鼠疫被政府拋棄陷入絕境,人們一度灰心喪氣感到無路可走,人性真實的各個層面也在深陷困境中顯露出來,有丑陋不堪的一面,也有真善美,整部作品的主脈是表現以里厄醫生為首的一批人如何在鼠疫猖獗肆虐的情況下,不懈怠、不放棄、不退縮,雖然傷心痛苦但從未絕望,在漫長的困守等待后終于撥云見日在苦難結束時作者寫到 “在人類的身上令人贊賞的東西總是多于令人鄙棄的東西。”這樣的作品具有向善、向光明、向健康的人文關懷的。同樣也是絕望境遇,中國作家莫言的側重點則全然不同,他用陌生化效果在《檀香刑》中極力渲染死亡、虐殺、屠戮,所提供的感官刺激是驚人的,讓讀者在文字的快感中體會到了暴力和死亡美學的人類審美經驗的復雜性。“但小說似乎是為了寫惡而寫惡,作者陷入了對‘殺人藝術的賞玩趣味,作者陶醉在自己布置的千刀萬剮的酷刑中,在施虐式的快感中不能自拔。《檀香刑》過于冷酷,已不是在關心人類,不是向善,而是無立場地為人類制造的殘暴歌唱” 。
由此,雷達認為,這一類作品的盛行所折射出來的實際狀況是“不少作家缺乏開闊、高遠的審美文化視野和雄健的主體統馭、建構能力,在精神上屈從于社會現實的病態現象,盲從價值判斷的時尚標準,由此形成了另一類的審美迷失”。這就需要我們的文學批評發揮它應有的作用,敢于表達自己的觀點、立場、價值取向,當然前提是擁有健康積極的審美情趣與精神。雷達站在重鑄民族靈魂與如何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高度,在文學批評的人學視閾下,提出文學最重要的問題是尊重人、尊重生命,熱愛生命,最根本的就要關心人——以人為本,并以此作為文學發展前途的關鍵。發現文學創作和文學批評過程中存在的各種問題,敢于正面直言,提出中肯意見,為提純升華當代文學的審美精神不懈努力,為批評這一文學事業做出了重要的成績。■
參考文獻
[1]劉青漢、雷達:《中國當代文學呼喚人道的精神資源——雷達先生學術訪談錄》(J)甘肅社會科學 2009年第6期.
[2]雷達:《新世紀長篇小說的精神能力問題——一個發言提綱》(J),《南方文壇》,2006年第1期.
[3]劉起林:《當前文學審美氣象問題》(N),《文藝報》2007 年6 月16 日.
作者簡介:陳妍霞,女,1983年生,江西安義人,江西外語外貿職業學院講師,文學碩士,主要從事文學批評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