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鳥

雁陣

1

“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上有一種鳥，它有三條腿、兩只翅膀、一個嘴巴……”

老祖母又慢吞吞講起三足神鴉的故事，呱呱馬上接著老祖母的話茬，快速說道：“它不用扇翅膀也能飛起來，不用張嘴，也能唱出動聽的歌，它還能發出金色光。它住在光輝明亮的太陽宮里。”

烏鴉呱呱對三足神鴉的故事早已耳熟能詳，所以每當祖母被幾個小烏鴉纏著講故事時，它就忍不住開起了玩笑。

但那幫小烏鴉不干了，它們哇哇啦啦大叫著，指責呱呱。

老祖母看了呱呱一眼，慈祥地笑了：

“我們呱呱長大了，不愛聽奶奶的嘮叨。那我換一個故事。”

“快講吧！我們都等不及了。”那幫小淘氣紛紛雀躍起來。

“有一只烏鴉口渴了，發現一只裝水的瓶子，但瓶口太小，它的嘴夠不到水……”

奶奶頓了一下，呱呱又噼里啪啦說起來：

“這只烏鴉很聰明它銜來很多小石頭丟進瓶子里就喝到了水故事完了！”

“哎呀壞蛋呱呱，大家都去啄它。”小烏鴉們一擁而上，把呱呱壓住使勁兒胳肢它。

“我再不敢搗亂了，饒了我吧。”呱呱大笑著討饒。

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祖母這次講一只傻烏鴉。

“一只烏鴉叼了一塊肉，站在樹上歇息。有只狐貍看見了，想吃那塊肉，就夸烏鴉的歌聲最好聽……”

小烏鴉們放開呱呱，聚精會神聽祖母的故事。

呱呱這次不再搗亂，它獨自從樹枝間的鳥巢飛了出去，奮力拍打翅膀，一點點向上飛。

呱呱對自己的飛行技藝非常自信。它已記不清多少次跟著快速飄移的鴉群，在這片一望無際的靈鴉國盤旋往復。而每天不過是重復昨天的飛行線路：在樹林上空徘徊，在空曠的沙地俯沖，在大風中和烏鴉家族的兄弟姐妹們縱情歡歌。

這會兒，它越飛越高，幾乎鉆進一片云里，接著它收攏翅膀，垂直下落，嘴里發出暢快淋漓的叫喊。這是它最拿手的游戲，今天它打算只表演給自己。眼看身體快落到地上了，它這才猛然拍打翅膀，重新沖上藍天。風好大，吹開它扇子一樣漆黑的羽毛，仿佛要把它帶到一個不可知的地方。

自由下落的時候，它突然想起祖母的故事，想起那只傳說中的三足鴉。它不用翅膀也能飛上云天，不用嘴巴也可以唱出歡歌。還有，它的金色光從哪里來？祖母說了千百遍的故事是真的嗎？

但這個偌大的靈鴉國沒有神鴉，只有黑壓壓每天喧鬧的烏鴉。有很多把全部聰明都用在喝水吃東西上的烏鴉，也有不少傻到嘴里的肉被狐貍輕易騙走的烏鴉。而它們，似乎都沒離開過靈鴉國，也不打算離開這里。

祖母說三足神鴉住在太陽宮，太陽宮又在哪兒？

2

呱呱這樣想著，垂直下落，它離地面越來越近了。像平時那樣，當它不慌不忙伸開翅膀——不，不！到底怎么了？呱呱的翅膀一點也不聽使喚，好像被什么有力的東西緊緊握住，怎么也展不開。

完了完了！呱呱哇哇大叫著呼喚救命。但天地間根本沒有一只烏鴉聽到，只有風扯開它的羽毛，拼命把它往地上摜。

呱呱徒勞地掙扎著，最后嚇得閉上了眼睛。

突然一道金光閃現。呱呱感覺自己被一雙柔軟的翅膀輕輕裹住。它睜開眼睛，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一只金烏鴉正注視著自己，它的翅膀射出一圈柔美的金光。它穩穩停在那片光里，就像站在一株看不見的大樹上。再看四周，朦朦朧朧，是一座高聳入云金碧輝煌的宮殿。

呱呱迷惑地望著這一切，以為自己已經死掉，或是跌進了一場夢。

“我摔死了嗎？這是哪里？”

那只金烏鴉注視著呱呱，它的嘴沒有張開，卻發出了清晰悅耳的聲音：

“你活得好好的，孩子！這是太陽宮的影像，因為你的念力把我召喚到這里。我是三足神鴉。”

呱呱這才看清，它真的有三條腿三只腳。此刻，它懸停在空中紋絲不動，看起來非常莊嚴偉大，就像鑲嵌在藍天白云里的一尊金像。

呱呱也注意到，它說話時根本不像一般烏鴉那樣大張嘴巴。它的翅膀也一動不動。哇，這樣的飛行特技，恐怕呱呱一輩子也學不會！

“啊啊！祖母的故事難道是真的？謝謝你救我！”

“只要你相信，就是真的。這個世界上有一種鳥，能聰明地喝到瓶子里的水，也會傻到被狐貍騙去口里的肉，當然也能成為幸福的金色鳥，住在輝煌的宮殿里。”

金色烏鴉輕輕唱起了歌，那絕不是一般烏鴉所發出的難聽的哇啦聲，而是呱呱從未聽過的絕妙清吟。

“多么幸福啊！我也能成為這樣的鳥嗎？”

“當然可以，只要你愿意。追隨你的心，到森林以外的世界，一直向那邊飛。”金色鳥用翅膀指指太陽升起的地方。

“你現在看到的宮殿不過是幻影，只有親身抵達那里，才能領略真正的妙處。瞧，在路上，你也許會用到這個。”金色鳥把一支羽毛插進呱呱的翅膀。

“它會指引你方向，也能幫你脫險。我在太陽宮等你！”

金光驀然消失了，連同金色鳥和所有宮殿，像來時一樣突然，一切快得像一場過早醒來的夢。

呱呱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躺臥在樹丫間的一堆柔軟落葉上。它望著東方天空，那里正有一顆金色星沖著它眨眼睛。

3

“奶奶說的都是瞎話，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三足神鴉。”

當呱呱和祖母告辭，準備去太陽升起的地方時，祖母吃驚地看著它說：

“你長大啦，應該把那個故事忘掉，怎么傻到相信了呢？”

“這個世界當然沒有，因為它在另一個世界。我親眼看見的，只要向著太陽飛，就一定能找到。看，那只神鳥還給我一支金羽毛。”

“什么金羽毛！”祖母嘟囔著，湊到呱呱翅膀上，盯著那支羽毛看了半天。奇怪的是，那支羽毛不再發光，它和呱呱其他的羽毛根本沒什么區別。

“你一定在做夢，孩子，大概還沒醒。我看不出它有啥特別之處。也許你碰見的是一只巫鴉，專門迷惑小孩子。”

“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啦，這可是奶奶您說的啊。”

“在我眼里，你永遠是小孩子。”

“反正我要出發了，奶奶再見！”

祖母嘆了口氣，最后只得告誡道：“你大概不知道吧，孩子，外面的世界很危險，他們根本不歡迎我們。”

“為什么？”

“因為我們是烏鴉，有一個壞名聲。”

“這是偏見！我要讓他們知道，世界上最美的鳥就是烏鴉。”

“奶奶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當然能！我很快就回來，我還會給你捎最好的禮物。”

呱呱說完就出發了。祖母望著它遠去的影子默默禱告。這一次，呱呱升到空中后，開始筆直向東飛。

4

一只鷹在空中盤旋，接著急速俯沖，直撲地面上的一只灰兔。呱呱大叫著向野兔發出警報。

灰兔驚慌地朝天空看了一眼，迅速穿過荊棘叢，鉆進草坡下的洞里。那只老鷹撲了個空，氣急敗壞地去抓呱呱。呱呱急忙向上飛，然后開始玩那個熟悉的游戲，垂直下落。鷹覺得非常奇怪，以為這只烏鴉嚇死了，也跟著往下飛。快接近地面時，呱呱突然展開翅膀，向東面山坡逃去。老鷹窮追不舍。

“快過來，快過來！”一個嘁嘁喳喳的聲音招呼呱呱。竟是剛才那只小灰兔。在它的帶領下，呱呱鉆進了兔子洞。

那只鷹在洞外叫嚷了一陣，失望地飛走了。

“多虧你的警報！要不我肯定被老鷹抓走了。”那只灰兔瞇著眼睛說。

“也謝謝你救了我。我叫呱呱，你呢？”

“灰兔陌陌。”灰兔擺動那對好看的長耳朵，輕輕磨牙，表示歡迎。

“你剛才從那個洞進去，怎么從這個洞出來？”呱呱忍不住好奇。

“我們的洞都是連在一起的啊。我還小，才打了兩個洞，書里說，一只兔子一生至少需要打三個洞才安全。”

“狡兔三窟！”呱呱笑著說。

“這個世界太危險，三十個洞恐怕都不夠。我會繼續打下去的。哦，對了，你去哪兒？怎么見了老鷹也不躲？”

“我才不怕呢，我有金羽毛，是三足神鴉送我的。我不喜歡鉆到地底下打洞，我要去太陽升起的地方。那里有金色宮殿，連老鷹的一個小指甲也找不到。跟我一起去吧，咱們也好有個伴兒。”

陌陌猶豫著。突然洞子深處傳來一陣跺腳聲和磨牙聲。

“媽媽生氣了，喚我呢。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去啦，再見！”陌陌一溜煙跑了。

洞穴深處傳來母兔嘁嘁喳喳的埋怨：

“陌陌你竟然跟一只烏鴉說話，是它招來老鷹，差點把你叼走你知道嗎？”

呱呱失望地退出兔子洞，它拍打幾下翅膀，抖落蹭在身上的灰土草屑，重又飛上了天空。

5

這一天，呱呱落在田野邊的一棵柿子樹上歇息。它看到一頭黃牛拉著沉重的犁，在田里不停地忙碌。木頭做的牛軛深深勒進黃牛的脖子。那位扶著犁在后面行走的中年男人揮舞著鞭子，一邊抽打黃牛，一邊惡毒地咒罵。那頭黃牛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拼命往前拉，堅硬的土層被犁鏵割開，翻出下面深褐色的潮濕泥土。

“哇，這太不公平啦！黃牛你為什么不逃開？不逃開？”

呱呱在柿子樹上大聲叫嚷，但專心犁地的耕牛和農夫根本聽不到它說什么。他們像聾子一樣低著頭，沒完沒了地走來走去，走來走去。呱呱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漠視，就索性飛到黃牛背上大聲嚷嚷：

“喂喂，黃牛朋友，你該休息啦。趕快把他的鞭子奪過來！”

黃牛早已累得口吐白沫，喘著氣說：

“這位朋友，你還是少管閑事為妙，小心挨鞭子。我幫主人犁地天經地義，我累，他也不輕松。何況，他還照顧我。”

“用鞭子照顧你嗎？”

“這都是我的命！你還是走開為好，主人可不喜歡我干活時閑聊天。”

黃牛剛說到這里，老農的鞭梢就撩了過來，差點抽到呱呱。他邊甩鞭子，邊呸呸吐口水，還不停咒罵：

“哪兒野過來的黑老鴰？再不滾，看我一鞭子抽死你！”

呱呱憤怒地沖著農夫大聲抗議：

“你不該這樣對我，更不應該抽打黃牛。看我不啄瞎你的眼睛！”

呱呱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竟然和農夫斗了起來。有幾次它的腳差點被農夫抓住，也有幾次，它的翅膀撲打到了農夫的臉上。

耕田的黃牛扭回頭，看著這場滑稽的人鳥大戰，如果它會笑的話，早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可它是嚴肅的黃牛，只會尷尬地甩甩尾巴、晃晃腦袋。

呱呱越戰越勇，農夫越來越驚慌。因為他覺得遇了邪了。哪有一只鳥敢和人叫板？這么說，今天要倒霉了嗎？他越想越怕，無心戀戰。忙亂中連鞭子也掉了，后來竟然被呱呱追著，跌到了田埂下面。

呱呱也不追趕，而是又飛到黃牛背上，關切地瞅著它。

“怎么樣，黃牛朋友？你終于可以歇會兒了。你怕鞭子，我可不怕，所以我打敗了他。”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雖說我暫時緩了口氣，可剩下的田還得靠我耕，而且農夫為了加快進度，接下來我可能要加倍挨鞭子。”

“那你干脆和我一起走吧！我是來自靈鴉國的呱呱，有神鳥送我的金羽毛，我要到太陽升起的地方尋找金色宮殿。在那里連鞭子的影子也沒有。你每天可以一邊吃草，一邊唱歌。”

“還是算了吧，我又沒有翅膀！憑我這四條粗笨腿，恐怕走到死也甭想到那兒。”

“可是可是……”

就在呱呱要盡力說服黃牛的時候，那位農夫折來一根帶葉的粗樹枝，大聲叫罵著，老遠就沖著呱呱揮舞。

“黑老鴰，這次我讓你嘗嘗樹枝的厲害！”

“黃牛朋友，多保重！我會回來看你的。”

呱呱大叫著，迅速飛離了那片黃牛的田野。

6

在一片空曠的草甸上，呱呱終于和狐貍相遇了。狐貍坐在樹下，呱呱站在樹上，它們的對峙場景非常富有經典性。

“你就是那只狡猾的狐貍嗎？我可不怕你。”

“這是什么話？我為什么要讓人怕？讓人喜歡才是狐貍的初心。作為狐貍中的精英，我一直不忘初心。烏鴉兄弟，狐貍可是有智慧有靈性又大度的動物，小孩子不可以不懂禮貌的。”狐貍呵呵笑著說。

“我才不會上你的當，何況我的嘴里也沒有肉。請你走開吧，我要在這休息一夜，明天還要趕路。”呱呱看狐貍心平氣和，倒覺得自己的話實在有點孩子氣。

“誰上誰的當呢？我和那只烏鴉不過是鬧著玩兒，竟被一幫無聊的家伙編成故事哄小孩，這你也信？狐貍是世界上最有愛心的動物。比如去年冬天吧，一只喜鵲在雪地里凍僵了，是我把它抱在懷里暖過來。那只喜鵲叫佳佳，就住在草甸東邊的大槐樹上。”

“哦，這樣啊，烏鴉也是智慧靈性的鳥……天下的動物為什么要互相欺騙，仇視，彼此為敵呢？有一個地方就不是這樣，那里金碧輝煌，無數的金色鳥和動物都住在那里。它的名字叫太陽宮，我就是要去太陽升起的地方尋找它。”

“這太美了，看來還是烏鴉的精神境界高。這么說，住在那里的狐貍也是無憂無慮的了。我們再不會為餓肚子發愁，也不用擔心黑心虎狼的襲擊。我真希望和你一起去。”

“那太好了，兔子和黃牛都不去，我們倒可以結伴同往！”呱呱興奮異常，竟忘了祖母平時的告誡。它打心眼里覺得，這只狐貍非常通情達理。于是，它忍不住朝下面的樹枝挪近了些。

“作為朋友，為什么不為我們未來的偉大宮殿互相擁抱慶賀一番呢？下來吧朋友，狐貍溫暖的懷抱，永遠向高尚的烏鴉敞開！”

呱呱試探著慢慢接近狐貍，直到覺得狐貍不會傷害自己了，這才飛到狐貍身旁的一塊石頭上。

狐貍平淡地看著呱呱慢慢接近自己，心中竊喜。事實上，它的肚子早餓得咕咕叫了，但它還是強忍著撲上去的沖動，而是滿臉堆笑，努力裝得漫不經心。

最后呱呱飛到了狐貍面前，狐貍伸出雙臂，真的擁抱了呱呱。但是那個擁抱越來越緊，最后連爪子和嘴也索性用上了。呱呱再想掙脫為時已晚。

“這未免太熱情了吧，超出了朋友范圍。”呱呱正色道。

“你說得非常對，不熱情我們怎么能一起走？我的肚子里非常溫暖，你可以和去年的那只喜鵲做伴了。現在我鄭重宣布：狐貍大人臨時改變主意，決定讓你和它一起去什么鬼才相信的宮殿！”狐貍終于說出了真話。

“狐貍，我怎么竟相信你？！”

“可是你已經信了。看來烏鴉的智商就是不行，只配給我們狐貍當夜宵！”狐貍洋洋得意。

“可你根本傷害不到我，我有神鳥送我的金羽毛。你來咬吧，金羽毛就會變成刀子，劃開你的喉嚨，恐怕再漂亮的皮毛也保不住。”

“嚇唬誰呢？我倒要看看！”狐貍說著，兇相畢露。

呱呱犀利的目光盯著狐貍，毫不躲閃，毫不畏懼，因為它相信那支金羽毛會保護自己。那目光真像一把寒光閃閃的刀子。狐貍有點心虛了，它的確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作為智慧動物，我不打算冒這個險，今天算我倒霉。你到底是什么鬼烏鴉啊？”

狐貍猶豫著，緩緩放開了呱呱，最后它竟落荒而逃。

7

太陽升起的地方實在太遠了。每天夜晚，呱呱認為自己好像飛到了世界邊緣，可待早晨醒來一看，太陽照舊還在遙遠的東方。不知道又飛了多久，呱呱在雞鳴聲聲的早晨棲落在一個小村莊。

那時候太陽剛剛從地平線冉冉升起，看起來是從未有過的鮮艷和紅潤。呱呱癡迷地看著那一輪清新的太陽，久久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就在這時，有一高一矮兩個男孩從不遠處經過。小男孩一眼就看見了呱呱那身烏黑的羽毛。他指著墻頭對大男孩說：

“那里有一只黑鳥！”

“烏鴉！大清早的，真倒霉！看我把它射下來！”大男孩馬上從口袋里掏出彈弓，拉得滿滿的，右眼半閉著瞄準。

“你打它干嗎？它又沒叫。”

“叫不叫都得打！因為它是烏鴉。我這一彈弓下去，保證讓它立馬完蛋。你聽說過后羿射日嗎？他射落太陽里的三足烏鴉，那是箭不虛發，百發百中。我，不是吹牛。你看好嘍！”

“嘭——”大男孩的左手指肚一松，那粒堅硬的石子呼嘯著直奔呱呱飛去。

呱呱那時候瞇著眼睛，正沉浸在太陽暖暖的光里。它感覺自己距離金色宮殿越來越近了。它想象著走進富麗輝煌的太陽宮，給慈祥的祖母挑選禮物；它想象著宮殿里的雄鷹和兔子一起談笑風生共進晚餐；它想象著被卸下沉重牛軛的黃牛哼唱著粗獷悠閑的田園之歌；它想象著烏鴉和狐貍成為真正的朋友，在金色宮殿里緊緊擁抱，然后結伴而行，返回這個世界……它唯獨沒有想到的是，那一枚呼嘯而來的石子。

只聽呱呱大叫一聲，栽下墻頭。就在同一瞬間，身上那支金羽毛突然如花綻開，化作金光穩穩托起了它。它們沿著早晨的陽光，箭一樣向東飛去了。

“哈哈，打中啦，我打中啦！”

大男孩飛奔到墻下。他在那里找了半天，竟連一根黑羽毛也沒找到。

“明明打中了啊，我還聽到了它的叫聲。”大男孩滿腹狐疑嘀咕著。

“那是一只神鳥，我看見它飛到了太陽里了！”那個矮個兒的小男孩大聲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