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

◎朱敏湖南省常德市鼎城區第一中學淺草文學社

苦瓜

◎朱敏湖南省常德市鼎城區第一中學淺草文學社

大概，我們都是不愛吃苦瓜的。今年初夏瘋狂地喜歡聽由黃偉文填詞、陳奕迅演唱的《苦瓜》。黃偉文把苦瓜寫得那么讓人迷醉：“真想不到當初我們也討厭吃苦瓜，今天竟吃得出那睿智愈來愈記掛。”所以，為了吃出苦瓜的智慧，一次晚餐前，我主動要父親買苦瓜，說想試試這味道。父親的詫異在我意料之中。清炒苦瓜，只放鹽，而這鹽，又讓苦瓜的苦表現得更深了。只用筷子尖夾了小小一塊入口倒不覺什么，但嚼了一口之后，苦汁出來，一下子便充滿了整個口腔，并且還帶有一點點澀，實在難以下咽。自己選的菜，怎么也得吃下去。細細咀嚼，或許是唾液的作用，好像苦澀味淡了，仿佛有了一絲甜意。第一次體會到什么是“回甘”，所以吃苦瓜，還是不要急于吞下。任由苦味在口腔里蕩漾一會兒，就會發現甜。于是，我吃了一個夏天的苦瓜。

苦瓜，因其味道得名，很形象，很直觀。它的別稱倒是有很多：因其形如瘤狀，故稱癩瓜；因為它瓜面起皺似荔枝，又稱錦荔枝；苦瓜性涼，清熱解毒，粵人又叫它涼瓜。但這些名稱都未深入它的內心。我更喜歡它另外兩個富有詩意的雅稱。

有生活常識的人會發現，苦瓜雖苦，但它如果和別的菜搭配，不會讓苦味沾染到別的菜味中，苦味也不因別的菜而呈濃淡變化以至于消失。因為這種“只苦自己，不苦他人”的特性，它被稱作“君子菜”，意即君子者不會將自己的意志強加于人，更能不被外界影響，堅持本心。

每天上午、下午進教室時，我都暗暗地下定決心，要好好聽一天課，不能像之前一樣懶散。然而，事實還是背叛了想法，一本精彩的雜志、一個和我一樣喜歡講笑話的同桌、巡堂的校領導，甚至外面馬路傳來的一聲小孩的叫喊，都成了我轉移注意力的強力因素。這與苦瓜的品格著實相去甚遠。

香港作家張小嫻說過：“當你愛上苦瓜的味道，或許已經不年輕，至少也走了一半人生的路程。”所以苦瓜又有一個很值得品味的名字——半生瓜。人的前半生覺得苦瓜苦澀無比，難以下咽，后半生才懂得苦瓜的清涼甘甜。這是怎樣的大徹大悟？進入高中以來，僅僅兩個月，我便感受到了以前從未有過的壓力。新校長的到來更是讓壓力倍增。晚自習延長到四節；大課間改為各種背誦時間，午休縮短；課堂紀律要求更為嚴格；還有理科從未完全按時寫完過的作業，以及文科從未背完過的知識清單——這些都使我身心俱疲。作為一個異常活躍的人，我從小到大是沒有午睡的習慣的，但在高中，只要躺在床上，沾到枕頭，就會沉沉睡著。我才開始明白，從小學一年級就聽父母掛在嘴邊的“高考”對我們究竟意味著什么。我們沒有走過一半的人生，初諳世事的我們對于“先苦后甜”這四個字的深刻內涵還是有些難以理解的。我們只知道，我們每天很苦很累，我們不斷抱怨著學校、父母、社會給予我們的壓力，我們本該燦爛的青春好似會荒蕪在這三十平方的教室內、不足一平方的課桌上、堆積如山的書本中、永遠寫不完的作業里。荒蕪了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后我大概不會再與四五十個年紀相近志趣基本相同的人一起為了各自的未來而奮斗；大概也不會為了一道沒有多大實際意義的數學題而抓破頭皮；更不會在早上聲嘶力竭地讀著晦澀難懂的文言文和總是兩天一過就會忘了的英文單詞；不會再在學校的規章與老師的監管中過著日子……太多的不會，我們現在認為的苦，以后大概都不會遭受了。但愿十年后談起這三年，我們還是一如既往地咬牙切齒地控訴。

一切都隨著青春的流逝而逐漸發酵，體現別樣的味道，當時無法下咽的苦，多年后散去，也許才能體會到它的意義。我們永遠不知道現在的苦是好是壞，或許真的需要用半生去品味。

最開始的判斷未必正確，很多長久認為的好壞對錯，都會在時間的沖洗下顯現出它們的本質。守住初心，熬住開始的苦澀，才有資格享受事后的回味。如同碗里的苦瓜，我們終究會吃出屬于它的甜。

（指導教師：胡紅）

本欄目責任編輯：李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