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閱讀指津

柴瓊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指出：“以發(fā)展的眼光和開放的心態(tài)看待傳統(tǒng)文化和外來文化，關(guān)注當代文化生活”，“學(xué)習(xí)對當代社會生活中的問題和中外文化現(xiàn)象作出分析和解釋。”于是，能反映中外文化內(nèi)容的現(xiàn)代文就成為高考文學(xué)類文本閱讀的主要取材范圍。2013年高考語文試題福建卷選取王劍冰的散文《瓦》作為文學(xué)文本閱讀材料。王劍冰是當下中國最著名的散文家之一，其代表作《絕版的周莊》入選上海高中語文課本，被翻譯為多國文字，還被刻碑于周莊成為周莊的文化名片，因此可以說明王劍冰的散文在一定程度上能體現(xiàn)高考文學(xué)類文本閱讀的選材特點，而且能通過對人間山水景致的書寫，發(fā)掘歷史人文精神與平凡生活中的文化底蘊，這些特點同樣反映在這篇《水墨周莊》的文章里。

周莊，因其黛瓦灰墻，青石路板，小橋流水營造了濃郁的水鄉(xiāng)風情，沉淀了悠久的歷史文化。王劍冰筆下的周莊，不只是一種單純的自然或者是人文的景，青年散文家余繼聰曾評論說：“王劍冰是目前中國寫周莊、寫水鄉(xiāng)的高手，尤其是寫周莊可以說是冠絕中國，他的一系列寫周莊的散文，遣詞造句十分講究，十分認真，精雕細鏤，像加工一件青花瓷，像細鏤一件景泰藍……”是的，這并非過譽，王劍冰寫周莊，是寫到骨子里，寫到了自己的精神深處。閱讀實踐中，如果能理解并抓住這種情感特點和表達方式，那么就能很快理解作者行文的思路、寫作方式、思想情感以及主題表達了。

《水墨周莊》起筆就寫“水”，寫被水貫穿的周莊，水邊生活狀態(tài)的慵懶，黎明是如何一點點到來的，油菜花對周莊的點綴以及延伸開來的石頭與水的關(guān)系。詮釋描寫對象的特點是分析作者情感，發(fā)掘文章意蘊的基礎(chǔ)。于是在文章的第一部分，重點闡述了水將美麗的周莊貫穿得鮮活靈秀，顧盼生姿。四面環(huán)水的周莊，聲音跌落在橋下水中的周莊，有水守衛(wèi)著的周莊，夜晚睡在水上的周莊……因為水，一個普通的莊子變得神采飛揚，也因為水，給周莊帶來了“慵懶”的生活特質(zhì)。夜晚水邊人們的生活透露著慵懶，“人們悠閑地或躺或坐，有一句無一句地搭著腔，搖著一把陳年的羽扇。”他還用擬人的手法通過描寫聲音而把這種慵懶表現(xiàn)得活靈活現(xiàn)：“長長的聲音跌落進橋下的水中，在很遠的地方有了個慵懶的回音。”于是，慵懶就成了周莊非常重要的一個特征。

文題中的“水墨”一詞的意境在文章中是如何呈現(xiàn)的呢？文章意境的表達，往往經(jīng)由比喻、擬人、象征等多種藝術(shù)手法，通過情景交融的畫面和富有意蘊的語言氛圍來創(chuàng)造，且看文章的第四、第五部分，他寫油菜花“整塊整塊地鋪在大地上，仿佛江南女子晾曬的方巾，又仿佛一塊塊耀眼的黃金。”猶如神來之筆，寫油菜花紛攘的季節(jié)，蝴蝶是最美麗的舞者，也是最實誠的舞者，更讓人厥倒的聯(lián)想還有：“一個叫莊周的人不就是弄混了，到底是自己夢到了蝶呢，還是自己在蝶的夢里？慢慢地我也快弄混了，我這里說的是莊周夢蝶，還是周莊夢蝶呢？”如果說水是周莊這幅水墨畫的基色，那么油菜花便是這畫面上最亮麗的顏色，而翩翩起舞的蝴蝶則讓這幅水墨畫栩栩如生地呈現(xiàn)在世人眼中了。

賈平凹曾這樣評價說：“中原鄭州的王劍冰雖未有余秋雨、周濤的極致，卻有他的中庸，中庸并不是平庸，它有它的渾厚和鮮活。”賈平凹所說的“中庸”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基本精神，其中的“中和意識”使得王劍冰的散文具有溫和、柔美、敦厚的古典審美趣味。于是，“觀山則情滿于山，臨水則情溢于水”，對周莊的書寫，成為王劍冰散文的一大亮點。在第三部分，周莊的黎明是被一種輕微的聲音叫醒，“這種木質(zhì)的帶有樞軸的窗子，在開啟時竟然發(fā)出了常人難以聽到的如此悅耳的聲音。”這種清晨的聲音竟有一種穿越時空的美，所以“睡在這樣的水鄉(xiāng)，你總是會產(chǎn)生疑惑，時間是否進入了現(xiàn)代？”在作家深情而又極具詩意的筆觸之下，周莊的水，周莊的油菜花，周莊的蝴蝶都充滿著詩情畫意，流淌著濃濃的古風古意，猶如一杯沉淀了千年的老酒，意深藏厚，馨香綿長。繼而才會在第六部分，作者講到堅硬與柔軟的關(guān)系，把這種深奧的哲學(xué)概念直接化為石頭與水的關(guān)系，甚至寫道“這樣，也許水就姓周，而石頭姓莊。”也只有憑借著對山水富有才情的感受，以細膩的筆觸將自然風景與生活情趣熔鑄在一起，才有自己獨特的感悟與情思。

與散文名家郁達夫因時代的困悶、人生的苦悶而以“零余者”的姿態(tài)寄情于山水不同，長于和平年代的王劍冰則是以他溫潤如玉的君子情懷去映照山川美景。他將散文的價值和審美取向與人格理想結(jié)合起來，委婉含蓄的書寫自我，從而創(chuàng)造出至真至善至美的審美意境。

在現(xiàn)代文明以摧枯拉朽之勢襲來時，我們越加無法失去水墨周莊。在面對周莊的小橋流水人家和莼鱸之思，舒展筋骨，我們能找回置身自然回歸自然的那份感覺，享受一回久違了的田園牧歌式的那種滋潤愜意，以作精神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