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金融的精密把控“完美世界”影視

闕政

《失戀33天》《鋼的琴》《咱們結婚吧》《靈魂擺渡》《極限挑戰》《跨界歌王》《向往的生活》……這些現象級的影視劇和熱播綜藝背后，有著一個共同的出品方：“完美世界影視”——這家集影視制作、綜藝開發、藝人經紀、院線于一身的影視公司。2014年，作品《失戀33天》《北京青年》《老有所依》還入選為國禮，在國家主席習近平出訪拉美期間，贈與巴西、阿根廷兩國的元首政要。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完美世界影視的掌舵人、現任董事長兼CEO廉潔，曾是華爾街的一位金融才俊——從華爾街的投行轉駕中國的影視巨輪，廉潔始終堅持的一個原則就是：每天讓夢想把你叫醒，而不是鬧鐘。

2017上海國際電影節上，廉潔作為嘉賓出席了論壇，與賈樟柯、任仲倫、王長田、王中磊等電影人共同探討“中國電影產業的供給側改革之路”。

從金融業走出的影視人

在美國達特茅斯商學院拿下MBA學位的廉潔，早在2001年就進入了華爾街工作。在投行摸爬滾打十多年，其間經手過許多中國大企業的上市，還曾擔任過博納影業的獨立董事長達5年。2010年時，他與幾位高盛的好友一起做了個50億美元的基金，將資本引入了影視公司——對于一直看好娛樂業發展的廉潔來說，進入影視圈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

“影視行業的魅力就在于：你可能一開始只有一個小故事，通過開發這個故事打造成一個作品，這種成就感是非常大的。如果你的作品做得好，就可以影響到很多人，永遠流傳下去。”廉潔說，“影視公司的老板，包括導演、演員，都是很可愛的性情中人。”

廉潔上任不久就接連做了幾個大動作，其中包括今年3月入股嘉行傳媒——入股后不久，嘉行傳媒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就成了2017年第一部火爆熒屏的現象級大劇。但廉潔告訴《新民周刊》，當時他們和嘉行傳媒談合作的時候，《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可能還沒有完成拍攝。“烈火烹油”并不是他的風格，“細水長流”才是。

“我是特別忌諱一兩個月就決定投某家公司的，嘉行我們談了七八個月時間，一直在觀察，一直在看。我們看的是公司的本質，嘉行傳媒最早以藝人經濟為主，拿到藝人的頭部資源（楊冪等）之后，中國最頂級的編劇、電視、電影都找他們，慢慢轉變成了一個綜合性的公司，有一個核心的、可以持續高速增長的商業模式，這是吸引我的地方。”廉潔表示，“有了這個作為基礎之后，再跟他們的創始人、高級管理團隊去聊，發現這些人是非常專業，非常有企業家精神的，是想把企業打造成百年老店的，絕不是撈一票就走的。”

日久見人心。廉潔為完美世界影視帶來的，是他因出身金融業而天然攜帶的“風險控制基因”。“你知道投資是離不開風險的，風險越高收益越大，是要在收益跟風險之間做一個平衡。而影視創作這塊的風險其實是很難控制的——為什么我們經常講‘黑馬，‘黑馬就是因為沒有人看好它，才叫‘黑馬。所以我覺得在這個領域里做風險控制是蠻難的。但還是有很多技巧，比如通過整個現金流的管理去把控財務風險;通過融資去分散風險……這些都是切實可行的。”

完美世界影視之所以能夠持續穩定增長，正因為它擁有的多態業務——影視制作、綜藝、影院、藝人經紀等，包括趙寶剛、滕華濤、劉江、郭靖宇、吳玉江和何靜等著名導演和制片人的團隊。“就好像把雞蛋放到不同的籃子里。”廉潔說，“影視行業是不能‘閉環的，它是很典型的無法一個人去包攬的行業，需要相互合作——即使是好萊塢的六大公司相互之間也經常合作，無論是資本還是宣發過程。”

在廉潔看來，電影的另一個美妙之處，恰恰在于它的不確定性。“你不知道上映的時候會發生什么。早年在香港的時候其實更難，很多時候一部電影就給你一天時間上映，好了就留，不好就下片。現在我反而覺得中國電影的觀眾是慢慢趨于理性的——大家很在意口碑，即使前期宣發砸了很多錢，如果口碑不好的話，票房還是不好。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觀眾的欣賞能力也絕對是不斷上升的。”

在國際上講好中國故事

正處于黃金期的中國電影，其實和資本的對接，也只是不到十年的事。資本帶來了大量的熱錢，帶動了行業的活力，在廉潔看來，這絕對是件好事。

“如果沒有資本這樣的熱流涌入，可能還要經過十年二十年才能發展，而中國電影因為有了資本，在一兩年就發展到這樣一個地步，和美國相比，我們是在‘蛙跳式前進的——屏幕的增加，影視公司數量之多，電視劇每一集成本的增加，電影投資的加大，國內外優秀人才的涌入……這些都是資本帶來的好東西。”但他也承認，資本熱潮讓中國電影產業陷入了一定的浮躁與盲目，“只是錯的不是資本，而是人性的貪婪。資本讓影視從業的門檻降得很低，但是這個行業恰恰相反，是一個門檻很高的行業，有它的專業性。”

2016年，完美世界影視完成了在電影領域的一項重要布局：與好萊塢六大之一的環球影業“聯姻”，正是看中了這家老牌公司的專業度。“六大起起伏伏，每一家都有光輝的時候，也有低落的時候，而環球影業我覺得是六大里面非常穩定的，大IP也很多，和完美世界影視的企業文化也很相近。”在廉潔看來，這是一次相互選擇，“中國的錢太多了，也不是只有我們找過環球影業。”

未來5年，完美世界影視將參與投資環球影業出品的50部電影，參投的比例是25%，與之相應，也能享有這些影片的全球收益分配，比例同樣是25%——不僅是票房收入，而是全產業鏈的收入。

奧斯卡前主席希德·甘尼斯曾說：好萊塢對中國電影還不太了解，但是他們知道這里正在崛起，都想過來發展。在廉潔看來，好萊塢一些先知先覺的人已經來了，他們知道中國的市場有多大。但也有一些人，知道中國可能很重要，卻因為缺乏了解或者抱有成見，一直沒有來。“但是到了今天，他們不得不來。任何一部大片怎么能不來中國？你看《變形金剛4》，中國票房就超過了美國本土，《速度與激情7》也同樣如此——所以其實現在好萊塢對中國一定非常看重。”

不過，好萊塢也有自己的苦惱。“他們總覺得找不到合適的對接對象，想法聊得很好，想落地卻很難。我有一個好萊塢的朋友，他是《神奇女俠》的總制片人，來了中國幾次，對中國非常熱愛，也很好奇，想做一些跟中國相關的東西，但就是找不著人。”

在廉潔看來，好萊塢如今的思路，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簡單找個中國演員去大片里打打醬油，他們想要追求深度合作，卻恰恰在這個階段遇到了新問題：怎樣融入真正的中國元素？怎樣讓中西合璧不顯得突兀？“很多公司都在嘗試做合拍片，拍出來可能是兩個版本：英文版在國外發行，中文版在中國發行——但是你知道，這種電影的問題就是：容易做得不中不洋，兩邊都不討好，那就麻煩了。”

最近，印度電影《摔跤吧！爸爸》在中國市場豪取12億票房。從前我們總說的文化差異、語言差異，似乎被寶萊塢輕松克服。廉潔也曾在好萊塢問過老外：“你們為什么總拍有歷史年代感的故事？還要費那么大力氣搭建場景、找古董道具，多復雜。”老外的回答是：有很多歷史上的故事都很打動人。這句話給了廉潔啟發：“《摔跤吧！爸爸》講的是印度故事，《隱藏人物》講的是三個黑人在NASA工作的故事，年代差異、種族差異、文化差異，離我們看起來都很遠，但照樣直擊人性，會打動到你。理論上，我們中國一樣可以拍出這樣的電影給外國人看，這樣的故事，我們從來也不缺，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