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你身上多有美好的印記

顧甯

我一直認為，書信具有一種詩性氣質，當一個人獨自面對信紙或屏幕，讓心沉靜下來，努力去尋找合適的句子和語詞來表達所思所感時，很多蕪雜之念就被過濾掉了。寫信是對心靈噪音的排除，是對孤獨時光的享受。寫信是一次屏蔽干擾、面對自我的修養，像一個古典事件，甚至還有點儀式感。

動過給孩子寫封信的念頭：想說說初次相逢時的喜悅和惶恐，想細數一番未來成長路上可能遭遇的麗日和風雨，當然嘍，更希望借助書信這個載體，把自己半生積攢的一些認知和體悟，化為叮囑鄭重地交付給孩子，從而完成一次心智和情懷的交接。

其實我知道，即使我在信里堆積了全世界的真理，即使我把一輩子的經驗值都毫無保留地化為文字，也不可能改變這么一個事實：只要一個人還在成長，那么該摔的跤、該冒的險、該吃的虧、該犯的錯，一樣都不會少。指點江山易，指導人生難。所有溫暖的深情的精彩的言說，都可能只是滿足了自己傾訴的欲望罷了。

但我仍然時時有一種想要訴說的沖動。這樣的訴說或寄語其實更像是針對自己。我所希望中的“你”又何嘗不是始終有待完善的“我”呢？

請記住：

無論處于什么樣的境遇中，都要學著不抱怨或者少抱怨。抱怨是一個吞噬所有能量的黑洞，是一個自我實現的詛咒。因為抱怨，你會讓糟糕變得更糟糕，讓好運躲到你根本找不到的地方。愛抱怨的人似乎有一股吸引力，會如其所愿把各種各樣的倒霉事兒都吸到自己身上來。事實上，你所抱怨的今天，也許是別人無論如何努力也企求不來的明天。愛抱怨的人，會把九十九分的好牌打成負分，而不抱怨的人，則可以把幾乎要被清零的人生牌局打出精彩。

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不要傷害自己。來自別人的傷害幾乎不可避免，你要學會把每一點小小的善意都收集起來，從婆娑的樹葉間漏下來的那些斑駁的光與影，才是最美麗的。你要知道，除了父母，沒有人會理所當然地夸獎你。你要學會把別人的否定當成發奮的動力，而不是將之變成懲罰自己的由頭。你一定會有傷心的時候，當自己無法排解時，記得給至親的人打個電話，因為父母的愛一定比你想象的要深厚，就像漫畫家蔡志忠對女兒說過的：你犯一百萬次錯，考一百次零分，我也是全世界七十億人中最愿意幫助你的那一個。

無論做出什么樣的選擇，都要尊重它。首先是要敢于做出選擇。要相信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不選擇才是最壞的選擇。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選擇“錯誤”的代價被放得太大了，以至于很多人猶疑不決。簡單，而不是顛來倒去地掂量和計較，才是做選擇的王道。《解憂雜貨店》中，三個頭腦簡單的年輕人因為特定的機緣，成了身陷選擇困境中人的“咨詢師”，結果還真的成全或成就了別人。他們所說的話，無論是認真的、痞氣的還是嘲諷的，都從正面、側面或反面幫助別人下定決心，做出選擇。其次，你要相信，在正邪是非之外，只要你相信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那它就是最好的。我總是說，人生是條自己開辟的林中路，沒有實驗組與對照組，向前沖的人，心無旁騖。

無論你的天賦高低，努力和堅持都是必須的。如果你的面前有一場萬米長跑，跑下來會很累，但半途而廢則會讓你心碎。堅持可能讓你變成一個傻瓜，但太多偉大的事都是傻瓜做出來的。都說優秀是一種習慣，什么樣的習慣？萬事我曾抗爭的習慣，描畫出一個愿景并且永遠追逐的習慣，每天拉開窗簾深呼吸并且對著天邊微熹說早安的習慣……就像日本經營大師稻盛和夫所信奉的“心不喚物，物不至”——只有主動追求的東西才可能到手。

無論在人生的哪個階段，都要保持閱讀的習慣、學習的心境。學習可不只是悶著頭做題，要知道天地之間都是課堂。要多親近大自然，有草木情緣，對于世間萬千生靈要有“民胞物與”的胸襟。可以保留一點野性，但也應該讓自己的心在人文的“酸醋”里浸泡得柔軟一些。

無論在什么樣的境遇里都盡可能做到獨立思考和判斷，有主見、有自信、有個性、有自尊，不隨波逐流。但這絕不意味著自以為是，請始終保持一顆開放和包容的心。要善于體察和照顧他人的感受，你不是非得為別人的期望而活，但在成長的道路上，你不能做一只荒野獨狼。你要找到你的所愛，因為有愛你才有可能變得更好。想要改變一個人是愚蠢的，只有把改變指向自己才是明智的。一部美劇里，妻子某天“莫名”沖著丈夫發飆，起因大概是丈夫對她的意見總是不在乎，可別人推薦了一本書或某道菜他就欣然接受。知道緣由后，丈夫拿出本相冊讓妻子看看自己這些年里發生的改變，隨后說出了一番我認為情商極高的話：“你是那個拯救了我的女巫。你不能說我不在乎你的意見，你用上百種方式使我變得更好。我也許錯過了一本書或一道沙拉，但我身上都是你的印記。”

有在乎，有觸動，才會有改變。我不知道自己的“信”能在何種程度上抵達你的心靈。只愿每一個文字，都能在你身上留下一點美好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