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特
今年3月8日至19日,《心之騖:王新妹的自然觀》攝影展在中國美術館展出,王新妹成為了第一個在中國美術館舉辦個展的女攝影師。同時,王新妹還把精選的兩幅作品捐贈給了中國美術館。
王新妹開始攝影的時間并不長,她原來是做企業(yè)的生意人,中年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徹底改變了她的生活,病愈后她拿起了相機,轉(zhuǎn)行做起了攝影。6年時間里,王新妹20次遠赴南北極、遠行非洲,在最寒冷的地方拍下溫暖的畫面;在動物的世界里探討人的問題,展示動物們完全服從于自然法則的生存狀態(tài)。在這些無聲的照片里,我們似乎能聽到攝影師和動物們的對話。她作品中那些動物間親密交流的特寫,將攝影者自身的情愫與感悟進行了釋放和交融。
王新妹不僅是一名攝影師,還是民營攝影史料館“影上書房”的創(chuàng)始人?!坝吧蠒俊背闪⒂?015年,以收藏國內(nèi)外經(jīng)典攝影圖書、珍貴影像史料為方向,以“攝影之上的攝影態(tài)度,收藏交流的藝術平臺”為理念,設有大型書房、圖片制作中心、展覽大廳、濕版暗房四個功能區(qū)。
王新妹的人生經(jīng)歷看起來很豐富,甚至于有點“神”,那么她究竟為什么會半路出家選擇攝影?又是怎樣在攝影方面快速成長?攝影對她最大的改變又是什么?我希望通過和她的對話能夠解開心中的這些疑惑。
您為什么開始從事攝影?又是什么契機想要做“影上書房”?
王新妹:開始攝影純粹是一個命運的偶然,在一場大病之后,我決定要做一些改變,要做我感興趣的事情,所以就拿起了相機。
隨著自己進入攝影越來越深入,我慢慢覺得,也許除了拍照片還能做更多的事情。說真的,我自己就特別喜歡看攝影畫冊,世界各國的經(jīng)典攝影畫冊我都很喜歡看。從這些大師的作品中,我學習、領略到他們不同的攝影理念、風格和方法,每看一次,我都能吸取很多養(yǎng)分,真是一種享受。于是我就想到做這個“影上書房”,收集攝影類的圖書和畫冊。我的目的主要有三點:首先是提高我自己,“解決我自己的問題”。其次,如果能通過我的個人收藏,給更多喜歡攝影的朋友提供一個直接觀看名家經(jīng)典的機會和場所,和大家分享這種精神交流的愉悅,會非常開心,而直接閱讀大師原著、原作帶來的感受,肯定是不一樣的。第三,我特別希望“影上書房”能成為各位專家、學者進行學術研究的一個基地。如果他們能在影上書房看到別的地方看不到的第一手資料,或許對他們的工作有所幫助。我希望這里能成為真正有水平、有思想的學者、專家喜歡的一個地方。當然,我也希望“影上書房”能對本土攝影史料的梳理、研究以及攝影實踐提供切實的幫助。
請為我們介紹一下“影上書房”的現(xiàn)狀。
王新妹:“影上書房”成立于2015年,面積約1500平方米,現(xiàn)有藏書約3800冊,都是世界著名攝影家的代表畫冊,限量版130余冊。它是一個純公益的收藏項目,目前還不能對社會公眾開放,因為只剛剛做了3年,書都還不齊全,而且我也沒有想好具體的開放細則。
在開始攝影之前,您在生活、工作中關注的是什么?
王新妹:以前我做企業(yè),基本的生活節(jié)奏就是經(jīng)營企業(yè)、管理好家庭、教育好自己的孩子,是完全和攝影不沾邊的。
為什么會選擇去南極、北極和非洲拍攝?
王新妹:一次偶然的機會去了南極,從此再也欲罷不能。從第一次去南極,連續(xù)四年我在南北極走過了十次。剛開始的感覺就像是一次壯行,好像去走一條回不來的路,但事實上也沒有那么可怕,盡管充滿未知的風險。
南極北極是地球上最后一片凈土,一個亙古長眠的冰雪世界,一個全球最純凈的白色大陸和冰面世界。在南極盛夏期間,踏足南極大陸去感受白晝對人心理和生理的挑戰(zhàn),見識絕無僅有的形形色色的南極生態(tài),領略難得一見的極地之光,是我一生夢寐以求的體驗。在兩極的冰雪中,我忘記了自己的身前和身后,在銀裝素裹中,享受與企鵝和北極熊相望的樂趣。
其次作為一名中國人,能頻繁地去到南北極,心生自豪也是必然的。在一次去南極拍帝企鵝時,探險公司的經(jīng)理十分重視中國游客,他曾問我:你在小時候,在學生時代,是否夢想過到達南北極?我啞然了,我年輕的夢想里沒有南北極,而如今,不但夢想變成了現(xiàn)實,而且長驅(qū)而入,流連忘返。
在這些地方的拍攝過程中,您有哪些期待?拍攝中遇到的困難有什么?結(jié)果和您原來想象中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王新妹:拍攝初期我只是想單純地尋找自然界的美、動物的美。我認為整個地球的環(huán)境應該是很和諧美好的。實際上,大多數(shù)的景觀雖然很美,卻也并不是那么和諧。很多自然界的變化令人觸目驚心,特別是全球變暖,南北極的冰層正在不斷脫落融化,如果你不親身經(jīng)歷、親眼目睹,是無法讓自己真正有一些“大丈夫般”的憂患意識的。記得在登陸南極羅斯冰架時,返途中船長要求我們再多看一眼羅斯冰架,因為我們都可能無法第二次去到羅斯冰架,就算再次前往,冰架是否依然如此還是個未知數(shù)。結(jié)果剛從羅斯冰架回來,就看到電視播出的美國衛(wèi)星拍攝到的羅斯冰架脫落的一大塊浮冰。我想再普通的人,面對這樣的新聞,也都會有一些對自然環(huán)保的擔憂和焦慮吧。
拍攝中的困難肯定有,主要的是對我們這個年齡段的人來說,語言不通給交流帶來了太多的不便,在極地那就意味著你得忍受至少一個月到一個半月的寂寞和孤獨,當然這也是一種挑戰(zhàn),忍受孤獨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總是努力讓自己盡量享受孤獨。
您的兩部作品集叫《心之極》《心之騖》,是連續(xù)的,是否還要繼續(xù)創(chuàng)作這一系列作品?
王新妹:當我離開居住的繁華江南城市,去到南極、北極等遙遠的地方,那里沒有人居住,只有動物,我覺得這是一種極致的心路歷程。在《心之極》中,我表達的是動物也有情也有愛,可以說是感性的。而《心之騖》中,我更關注的是非洲、南美洲之類的有大場景的動物環(huán)境,動物在這些地方都受到很好的保護,所以人和動物和自然之間的關系更為融洽和諧。我覺得只表現(xiàn)動物世界的親情和母愛是不夠的,還想發(fā)掘和表現(xiàn)動物與環(huán)境的更深層的關系、動物世界和人類世界的相似處。所以這個主題我還會繼續(xù)拍攝下去。
您對人與動物的關系是如何理解的?
王新妹:我覺得動物比人活得更自由更瀟灑更純真,它們的一切,比如奔跑捕獵、談情說愛、生兒育女、生老病死等,都是按照自然法則在進行,每一步都是本著自然界中的一個生命的使命來完成的。人類相對于動物來說,過于強大,人會把動物圈養(yǎng)起來,把它們變成玩偶,還會對動物進行殺戮,這些行為都是對動物不公平的,它們也是很“無奈”的。比如我的一組作品拍攝了“殺鯨”的場面,展現(xiàn)的就是我們?nèi)祟惖囊环N暴行,這樣會使得地球上人、動物和自然的關系越來越不和諧。這樣是不對的。
攝影是一項很費神費力的事,您怎樣做到兼顧經(jīng)營企業(yè)?
王新妹:坦白的說,自從愛上攝影以后,我就基本上不參與企業(yè)的經(jīng)營活動了,一門心思地做我的攝影和“影上書房”。
您怎樣形容和評價自己的照片?
王新妹:我對于自己的照片其實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希望它能留有我的痕跡、我的特點。拍攝自然環(huán)境的照片要尊重和展現(xiàn)自然場景中的真實。我覺得我的照片能夠做到這一點,是很有現(xiàn)實意義的。
您希望看照片的人得到什么樣的感受?
王新妹:我希望通過我的照片,能夠讓更多的人關愛大自然、關愛動物,關注自然界的“一舉一動”。希望每個人都對動物有進一步的理解,對它們富有愛心。
有沒有哪一個場景或者哪一張照片最讓您自己動容?
王新妹:那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我的照片在中國美術館展出時,每一張照片都沒有獨立的題目,因為是一個主題展,很難把任何一張單獨剝離出。對我來說,每一張照片都是一個令我動容的故事。比如說,“河馬生寶寶”那張,河馬生產(chǎn)前要遠離同伴,在水下生產(chǎn),生完在水里藏住小寶寶,等它們有一定的生存能力后才能出來,這種母愛讓我很動容。還比如“小企鵝之死”那張,嚴寒凍死了小企鵝,而我親眼目睹了它死亡的過程,很揪心很難過。
您認為攝影對您的生活帶來了什么改變?
王新妹:改變太大了,攝影是我的一個嶄新的生活方式,我現(xiàn)在的人生離不開攝影,離不開動物,離不開“影上書房”的藏書。這種改變是全方位、深層次的。每當我走在南北極、非洲大草原等自然界中,我的心情就會很愉悅,心胸變得更開闊,視野更是天翻地覆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