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若虹
李其翔,1960年生,祖籍四川,博士,現任中美冠科生物技術有限公司轉化醫學部副總裁。1978-1982年,就讀于中國科技大學生物學系,獲生物學學士學位;1982-1985年,就讀于復旦大學,獲生物物理學碩士學位;1985-1990年,就讀于美國加州大學歐文分校,取得分子生物學/生物化學博士學位,1991-1994年,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從事博士后研究,從事血液及癌癥學領域的研究工作。1995-2008年在美國lmmusol , lnc .藥物開發部高級總監,執行副總裁。2011年任中美冠科生物技術有限公司轉化醫學部副總裁。有25年的生物醫藥研發經驗, 領域涉及新靶點的發現與驗證,小分子和生物藥類(蛋白藥、基因治療、病毒療法、細胞療法和疫苗)的發現和開發,納米技術和RNA干擾技術研發。同時有著豐富的藥物臨床前或非臨床研究經驗,也擁有代謝疾病、眼科疾病和免疫疾病研究經驗,主編過3本藥物研發技術書籍,發表了70多篇生物醫學的學術論文,包括30多篇作為通訊作者在同行審議的國際學術雜志的文章,并獲得兩項NIH SBIR基金(PI)。入選北京市“海聚工程”。
采訪前一天,我打電話給李其翔博士,對第二天的采訪時間、地點,做最后的敲定。
拿起手機,手指在鍵盤上面猶豫、徘徊、搖擺,像一只覓巢的鳥。倒不是懼怕李其翔博士這個人,是我敬畏、尊重、仰視擁有科學知識,被冠以博士和科學家的人。
深吸一口氣,手指終于將11位數字依次按定,其過程和心態不亞于長跑運動員最后的沖刺。意想不到的順利和爽快,李其翔博士在電話那頭一個勁地OK, OK。竟帶得我也OK起來。
我如約走進位于中關村科技園昌平園的一座六層小樓。走進二層一間不寬敞、不豪華、不氣派的辦公室,坐在電腦桌前的李其翔博士,衣著樸素,內斂沉穩,面部透著科學家的儒雅、謙和與權威。
樸素、簡單的氛圍,使得我們的談話變得隨意、放松和歡快。
傳奇,從人的轉化起筆
李其翔博士是中美冠科生物醫學技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美冠科)轉化醫學部副總裁,負責轉化醫學。李其翔博士看到筆者一臉疑惑、茫然,微微一笑,解釋道:“轉化醫學,簡言就是將臨床前的實驗結果,轉化為能在臨床上運用的實用學科。具體一些,某個實驗藥就需在臨床前的相關實驗模型,如腫瘤動物模型上實驗,然后將在動物上證明了的科學原理(如藥效和安全性觀察)運用到病人身上做的臨床試驗。
中美冠科現在做的人源化腫瘤模型,就是將病人腫瘤切塊移植到缺乏免疫系統、無法靠自身清除腫瘤的裸鼠身上,讓裸鼠長出瘤塊。這些在相應部位長出來腫瘤的裸鼠會用來試驗新的抗腫瘤藥物。如果對裸鼠上的腫瘤有效,則人也就有可能有效。
李其翔博士說,轉化醫學這個領域比較新,國際上新,在中國更新,對他來說,很有挑戰性。因了挑戰,也因了機緣,他于2011年踏上從美國飛回祖國的飛機。這次回國,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回家,此前的26年間,不管他回國多少次,李其翔博士總有一種疑似出差的恍惚。這次,他有了一種別樣的一個游子回家的感覺和情懷。
這一次的飛行軌跡,使他的人生軌跡也發生了很大的轉化。李其翔博士一字一頓地用緩慢、有力的語氣強調:“轉,是轉折、轉向、轉型;化,是變化、融化、化合。”我深信,這是李其翔博士的肺腑之言,是一個在國外生活了26年的海歸學子切身切膚的體悟,代表了這群海歸精英的心路歷程。
李其翔博士在回國前,已家建美國,業有所功,事有所成,術有所建,在他所從事的研究領域,已成果顯著,著術頗豐,是資深科學家。他提供給給筆者的簡歷,足以證明這點。2011年前往美國lmmusol , lnc .及其他幾家生物技術公司做藥物開發部高級總監,負責新藥開發,先后負責過基因治療技術、小分子、生物藥類,也從事過核酶和以RNAi文庫方法為基礎的基因功能和藥物靶標的研發。曾擔任國際學術雜志CSTT(Current Signal Transduction Therapy ) 的編委。曾主編出版了三本有關新藥研發的專著,發表了70多篇生物醫學學術論文。并獲得兩項NIH SBIR基金。盡管在國外已事業有成,李其翔博士還是決定回國。
“曾經有過猶豫。”說這句話的時候,李其翔博士凝神地望著窗外,仿佛追憶和尋找那段已經遠去的過往。
2007年,中美冠科在董事長吳越博士的帶領下,去美國參加一次行業展會。他們在展會上搭了一個展臺,會場來了很多在做腫瘤研究的中國人,于是他們就介紹說是北京來的,一時引來不少人參觀。不過,到最后真正在中美冠科下單的是幾個華人,其中一位就是李其翔。李其翔博士當時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下了一份訂單,這居然是中美冠科的第一筆生意。不成想,他由此和中美冠科結下了不解之緣。
2011年,中美冠科聯合創始人兼首席科學家陳一友給李其翔博士打電話,問他愿不愿意加入中美冠科,說有一個負責轉化醫學的位子,虛位以待。李其翔博士想,中國代表了機會,代表了創新,代表了發展,可他也有自己的擔心:自己八十年代初就遠渡重洋,幾十年的不接觸產生的就是陌生。另外,自己的語言表達系統還停留在離開的那個時代,比如社隊企業、四個現代化等,可現在是資本運作、市場經濟、互聯網大數據,他擔心語言系統落后難以交流。再者,自己從來沒有在國內工作過,且家人和母親也都在美國。但幾經考慮之下,他還是決定不放過這個機會。
事實證明,他的決定很正確。在他負責的轉化醫學部,2011年部門營收只有三四百萬美元。到2012年,營收翻了一番,增至750萬美元,到現在已將近2000萬美元。
傳奇,從創新轉化醫學走筆
2011年,李其翔博士加盟中美冠科,然后又出任轉化醫學部副總裁。這個職務的安排充分發揮了他的經驗和特長,他把中美冠科的轉化醫學做得風生水起。
他剛來中美冠科時,人源化腫瘤模型僅200多個;在他的主導下,現在做到了近3000個。建成了亞洲第一家,國際上最大的以PDX為基礎的轉化平臺,與全球最大的20家制藥企業,如輝瑞、禮來、默沙東、諾華、強生、拜耳、葛蘭素、施貴寶等建立了長期穩固的合作關系。
一開始,中美冠科使用的技術是用傳統腫瘤模型做動物試驗。傳統腫瘤模型是將細胞株注入裸鼠體內培養瘤塊。細胞株就是將腫瘤經過生物方式培養并提取出來的細胞群。
傳統腫瘤模型在裸鼠身上培養出的瘤塊,跟從病人身上取下的瘤塊有很大差異,因為細胞株在培育過程中已經發生過很大的變化。導致新藥在臨床試驗時,面臨很大的失敗風險。而臨床試驗的花費,占到全部研發費用的90%。如果臨床試驗失敗,幾千萬,甚至上億美元的研發費用就只能白白浪費。
人源化腫瘤模型則是將患者的腫瘤塊不經體外培養直接植入裸鼠體內。這種方式培養出的瘤塊,與病人本身的瘤塊相差無幾。而這一新的技術能極大降低臨床試驗的風險,并縮短了研發周期。
如果人源化腫瘤模型產業化成功,將極大降低臨床試驗的風險,縮短研發周期,這可能成為公司拿下大型藥企訂單的核心競爭力。
中美冠科與國內多家醫院合作搞研發。北京集中了全中國近50%的最好的醫療資源,各種疑難雜癥的病人都會到北京來治病,借助這些豐富的病源,中美冠科成功地將人源化腫瘤模型產業化了。“沒有這些腫瘤組織,光有裸鼠,模型也做不出來。”李其翔博士說。
人源化腫瘤模型能為藥企節省多少錢?他舉了一個例子:在人體上試驗一種新藥是否有效大約需要長達10年時間,花費一般在2000萬-5000萬美元。一旦臨床試驗失敗,又面臨全部推倒重來的風險。而運用人源化腫瘤模型做一個試驗,只要6-9個月的時間,費用僅在100萬美元左右。
中美冠科最初得到訂單并不多,合作對象也仍是中小企業。直到2009年,當人源化腫瘤模型成功后,中美冠科拿下大藥廠的一個項目,轉機才出現。原來很多根本拿不到訂單的大型藥企,開始找上門來了。一些公司甚至只是在網上看到中美冠科的信息后,就主動聯系。到了2012年,有的公司甚至將已經用于臨床實驗的新藥,交給冠科重新進行人源化腫瘤模型試驗以尋找新的癌癥治療方案。
中美冠科一年的收入已經從原來的幾百萬美元增長到幾千萬美元。豐厚的經濟回報,收入賬目上升的美元數字,詮釋著李其翔博士和同事們的辛勤和付出。
在中美冠科的動物房里,每天都有幾萬多只裸鼠在被用于實驗,規模大到了足夠將實驗流水線化。試驗過程被他們分解成了多個關鍵步驟:將腫瘤塊接種到裸鼠皮下,給裸鼠稱重等。“國內很多做同類試驗的小公司,還是一個人做完一套流程,人員成本會高很多。”李其翔說。這就使得中美冠科有了巨大的優勢和更多的話語權。
目前,中美冠科在北京擁有4000平方米現代化生物醫藥研究實驗室,包括通過國際AAALAC認證的1000平方米屏障級動物房;在江蘇太倉,建立了更大規模的12000平米實驗室和4500平米動物房,下屬員工200多人。在400多名員工中,海歸博士有40多位。
傳奇,永不會畫上句號
他們創新的腳步永遠在路上。今年四月間,在美國新奧爾良舉行的美國癌癥研究協會(AACR)2016年年會上,中美冠科宣布了一系列最新研究成果。這些成果包括:新近建成的具有人體免疫系統的活體模型以及表達人源靶標的HuGEMMTM的活體模型等,用來檢測人源體特異性生物制劑的療效。同時,也開發了具有完整鼠源免疫功能的新的活體模型(鼠源腫瘤同種移植模型,MuPrime),用來評估藥效動力學和綜合療法的療效。而且通過詳細分析的人源型小鼠腫瘤模型(PDX),現成功開發HuScreenTM這一全新轉化腫瘤的服務平臺。李其翔博士介紹說:“HuScreenTM 可以在一個臨床前實驗中模擬多種臨床實驗設計,從而使我們的客戶就甄選患者和優選藥物這樣的問題做出有的放矢的決定。這極大降低了研發成本,并加快了新藥市場化的進程。”
關于HuGEMMTM,李其翔博士說:“到目前為止,由于缺乏合適的活體模型,以抗體為基礎的尖端免疫療法以及綜合療法的臨床實效一直難以得到有效果的預臨床檢測,因此,HuGEMMTM的成功研發,有著重要意義,有了這樣一套高效可靠的活體模型,科學家們就可以直接檢測某些生物療法的臨床實效性,而無需再在小鼠替代生物療法上花費時間精力。”
李其翔博士給我在電腦上展示了在今年他作為通訊作者發表在美國《癌癥研究》雜志上并登上封面的一篇科學研究成果論文。其主題是癌癥的分子病理,現在將測試出來的癌癥組織的序列輸入到由他們研發的一個軟件里,該軟件就能判斷、診別出是一個什么癌癥疾病。此項發明可對非原發癌癥做出精確診斷,對癌癥亞型判斷,也可幫助對癌癥的病理會診,避免容易產生的診斷誤差。
“創新永遠是一個科學家的靈魂和探測未來的不滅的燈。”十七八歲就從川蜀大地走出來的人,一個從家走到海外的人,經歷了大西洋風吹浪打的李其翔,已經曾經滄海,十分穩健,沉著睿智,他十分明白腳下的路該怎么走,那就是做一名國際一流、惠及大眾、惠及中國百姓的醫藥者。
記者手記:
我的陌生感和緊張感是被李其翔的親切、隨和化解的;采訪延長半個多小時,是李其翔自覺奉獻的;他那個變色、陳舊、歷經滄桑的手機套,是李其翔接電話時我無意中看到的;他“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的感慨是采訪他的時候,筆者體會到的。他總以無盡的赤誠、嚴謹、審慎、追索的態度對待科研,也以平等、體貼、理解、親切的態度對待每一個人。所以,他讓人喜歡,讓人愿意貼近。所以他的笑容那么燦爛,像陽光照亮別人也照亮自己。越低調,越顯高度;越平凡,越發不凡;越質樸,越顯人的本色;越實事求是,越顯接近科學的真諦。這就是我眼中的李其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