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說大話

文/雷從俊（解放軍軍樂團干事）

小兵說大話

文/雷從俊（解放軍軍樂團干事）

部隊向來不缺講話發言的場合。普通一兵也常有機會在班務會、學習討論或黨團活動中表個態發個言，有的甚至還有機會被上級安排在政治教育、訓練動員大會或演習誓師大會中“代表”戰士們談體會、抒壯志、表決心。

在林林總總的表態和發言中，一個頗有意思的現象就是，越是小兵口氣越大，越是新戰士思想越老到。言必稱黨的方針、路線、政策者有之，偉人名言不離口者有之，縱談國際政治軍事者有之，揚言掀翻美國干倒日本者亦有之。無論會議大小，往往是說者豪氣云天，聽者熱血沸騰。還沒聽完，卻又覺得有點不對勁兒——這小兵，口氣比師旅團長都大!志氣倒是可嘉，但怎么聽這話都不像從他嘴里說出來的。

彼時在連隊，適逢“三講”正面教育深入開展。教育自上而下進行，戰士也都要參加。一次政治教育課之后，連里組織各班開展學習討論。機關來檢查學習討論情況時，剛進一班，就聽見一個濃重的山東口音：“……我們要按照黨中央、中央軍委的部署，認認真真講‘三講’……”機關干部一聽笑了，“本來‘三講’就是‘講’，我們的戰士又強調要講‘三講’，講來講去，到底講什么，戰士到底應當怎么做?!”

說起來，“小兵”的“大話”既是成長期的表征之一，也是一種無知無畏的勇氣。另外，還多多少少有幾許被期望、被拔高的無奈。入伍，意味著成人了，意味著參加工作了，說話辦事得有點樣兒。此種心態，正如一位軍旅詩人在詩中所寫，“小兵扛大槍/穿肥大的軍裝/有時，也說大話……”用“大”來掩飾內心的“小”，從動機到效果當可以理解。小兵，往往有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什么態都敢表，什么“炮”都敢放，有高度就行，有氣勢才好，至于說了算不算，說與做之間的距離有多遠，那是另一回事兒。再說了，哪次發言不重要，哪次交流沒有領導在場，沒點高度行嗎?一個兵，在班里發言還好說，走出去就代表一個班、代表一個連，有時還可能代表一個團!把話說得氣壯山河，說得有高度有氣勢，那是必須的!發言稿經過層層加工、層層“把關”，就少了“兵味”，多了“官腔”。結果小兵把師旅團長的話都說了，卻把自己的話憋在了心里。

當一個孩子說出了大人話，大人們往往會一陣驚喜。驚喜過后，又為其“早熟”感到隱憂。小兵說大話——那是他該說的嗎，那是他想說的嗎，那是與他職責使命對應的嗎?其實，把話說“小”點兒沒關系，關鍵要說自己的話，“小”有小的真誠，“小”有小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