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的四重內涵

屈一平

5月14日，“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在北京舉行。這次論壇以“加強國際合作，共建‘一帶一路，實現共贏發展”為主題。

外交部部長王毅指出，這是習近平主席2013年提出“一帶一路”重大合作倡議以來，中方就此召開的規格最高的國際會議。“一帶一路”建設吸引了100多個國家和國際組織參與，中國已與40多個國家和國際組織就共建“一帶一路”簽署了合作協議。在“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期間，中國再與近20個國家和20多個國際組織商簽合作文件。

那么，“一帶一路”為何能重塑世界經濟格局？《人民周刊》記者采訪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所長、外交部外交政策咨詢委員會委員張宇燕。

市場內涵

《人民周刊》：關于為什么倡導“一帶一路”，一直有很多討論，作為經濟學家，您能否從市場角度解讀一下原因？

張宇燕：推進市場規模擴大這是一個基本的理念，我們知道，經濟增長的源泉說到底就是勞動生產率的增長。就是單位時間內，你的產出增加了。那怎么能夠讓勞動生產率獲得增長，又有兩個基本的途徑：第一個是技術進步，跑步再快也快不過駕駛汽車，所以勞動生產率的增長是和技術進步聯系在一起的；

另外一個途徑也很重要，假定沒有技術進步，同樣能夠獲得勞動生產率的增長，那是什么？那就是分工專業化和交換。

每個人、每個企業、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絕對優勢，通過分工和專業化我們就能夠在交換中受益。亞當·斯密《國富論》認為得自貿易的收益沒有這個機會，就是我生產我有優勢，你生產你有優勢。有了交換的機會，我們都可以改進。

我覺得中國改革開放將近40年，我們從參與國家分工，參與國際交換。獲益非常大，我們要推進這么一個歷史進程來實現得自貿易的收益，這是中國提出“一帶一路”倡議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人民周刊》：當下世界經濟增長乏力，民粹主義、保護主義交織，分配不均助長逆全球化思潮，怎樣理解“一帶一路”的全球化意義？

張宇燕：從今天來看，世界經濟復蘇一直都是比較遲緩。而且貿易投資特別是跨境資本流動最近這幾年增速出現大幅度的下滑，經濟增速也是全球都比較遲緩，貿易也是狀況不好。進出口總額占全球GDP的比重現在接近歷史最高點62%，已經到59%。有人說現在出現了反全球化，其實80%的出臺保護主義措施是G20最大的經濟體推出來的。而且相當多的還是針對中國。全球化遇到一些阻礙，進入了一個曲折的坎坷的歷史階段，這時候中國試圖以自己的方式來推動全球化，以自己獨特的方式作出貢獻。

制度內涵

《人民周刊》：“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內部外部的制度環境各不相同，如何合作？

張宇燕：各個國家都有著自己獨特的制度安排，他們也都參加了各種各樣的國際條約、國際組織。他們簽訂的自貿協議等，讓他們分屬不同的組織條約體系。在進行合作的時候，這些條約組織之間肯定有不相匹配的地方。比如，我最近剛從埃塞俄比亞回來，就發現這樣的問題，中國企業在埃塞俄比亞首都建立了一個東方工業園，對埃塞俄比亞來說完全是一個新生事物，不知道該怎么建，該怎么去招商引資。于是中國企業和當地政府合作，通過了《工業園區法》，這就是典型的制度創新。

另一方面的合作是產能合作。有人講中國把過剩產能輸出，我覺得這個說法有偏頗，產能合作還涉及到輸入，我們去沙特阿拉伯訪問的時候，就談到產能合作的問題。沙特作為石油儲備大國，擁有一整套比較成熟的儲備技術，所以我們中國在與其進行產能合作時，要引入沙特的產能幫助我們完善儲備體系。這是一個雙方利用比較優勢，促進共同發展的例子。

貨幣內涵

《人民周刊》：“一帶一路”對推進國際貨幣體系多元化、國際貨幣金融新秩序有何建設？

張宇燕：美元在當今世界霸主地位顯而易見，通過美元國際地位獲取的巨大好處不言而喻，但是獲得好處的同時，應該把美元做成一個全球的供應產品，應該為全球貿易投資結算服務。享受了好的環境和利益，但權力和責任不匹配，這就是引起全球金融危機的很重要原因。

所以在這個背景下，很多國家包括中國在內提出推動國際貨幣體系的多元化。“一帶一路”包括新發展銀行和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它的主要目的之一也是在為推動國際貨幣多元化方面要作一份貢獻。美元還是最重要的國際貨幣，但另一方面我們要促進多元化。

落實內涵

《人民周刊》：“一帶一路”建設是一個系統工程，您覺得應如何推進？

張宇燕：這個系統工程包括六個層面，第一是政府層面，政府的作用至關重要。在推進的具體過程中，中國要和其他沿線國家保持溝通，特別在雙邊的投資協定、貿易協定，自貿區協定這方面要作出更多的努力和貢獻；第二是半官方，很多發達國家半官方機構做的很好，中國也有，比如貿促會等等，他們也發揮了很好的作用；第三是行業協會和商會，我建議各個國家行業協會和商會要多溝通，這里面很多問題，很多阻礙風險來自于什么？來自于各個國家的國內的基本利益集團；第四是金融機構，金融機構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發展銀行、開發銀行有它的作用，但是它的力量不夠。關鍵是動員民間的金融力量來介入到“一帶一路”建設中，這個任務艱巨，但也是給金融創新一個非常大的空間；第五層面是智庫，最近我們選了50多個國家，專門對“一帶一路”做了一個風險評級。我們加了一個和國際上不一樣的指標，就是與中國的關系；最后一個是商業服務機構，市場化的服務機構。這六方面作為一個體系要共同發力。最后做事還是企業，我們讓企業有一個更好的平臺，才能實現“一帶一路”倡議的宏偉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