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子里的叢林

權蓉

回家去閣樓上整理東西，倒騰出好些自己的摘抄本。

隨手翻看，就被里面的內容勾住了——

不要去描述燈光打在花朵上的樣子，而是要描述花朵投下的影子。

上有爹媽，下有雞鴨。

乾、坤、坎、離、震、艮、巽、兌。

一事無成人漸老，一錢不值何消說。

少聞雞聲眠，老聽雞聲起。千古萬代人，消磨數聲里。

青春仿佛因我愛你開始，但卻令我看破愛這個字。

……

內容構成太過龐雜——格言警句、好句好段、俏皮話、歌詞、書名、電影、誰誰開的書單、對白、廣告……翻著翻著就忘記了時間，像是個誤入叢林的游客，瞧見風景宜人，便在里面游逛不愿離開。直到媽媽來叫我吃晚飯，還沒有看完兩本。

因又多又雜，許多東西才能抽生長出一個本子的內容，所以如果要是放生，那摞本子里的東西擴起來估計能放滿好幾面墻的書架。

記得剛上中學時，老師要求每人每周做一張手抄報，做得好的，會貼到教室后面的“學習園地”展出。被評為第一的，會獎勵一本新書。遺憾得很，我一次新書的獎勵也沒有得到過，但摘錄這個習慣卻給留了下來。就是現在，常用手機電腦，每年也還是會寫完三四本。

翻著本子，看著里面內容的變化，完全就是自己成長路上的記錄：

開始是成篇的謄抄，變成大段的摘錄，后來是越來越短的句段；

單看流行作家的作品，過渡到當代作家作品，后來大家作品比例大增；

開始視野很窄，一水兒的散文隨筆言情小說，慢慢變成各類書都涉獵；

早前只摘錄別人的，后來偶然有自己寫的語句，再到列出自己的寫作計劃表；

那些先前本子上自己記錄過的人名，后來的本子上有他們自己本人的簽名……

若說這些本子是我生長的叢林，那么當它們光合作用后，長出的綠色就是我人生的一部分。當年的老師大概不會想到，他傳統的教學方式會塑造某個人的人生，開始讓她在閱讀里學習徜徉，結果慢慢在寫作里學會呼吸生長。

愿你也有一個自己的叢林，能讓你多年間一直步履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