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需要調整心態突破同中國的僵局（觀察家）

劉迪

不久前，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東京都的一場演講中就中國“一帶一路”倡議表示，如果條件成熟將進行合作。這一表態令很多人驚呼意外，雖然之前自民黨派出二階俊博參加中國的“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但安倍晉三親口做出這一表態，仍有不同意義。

日本不少人士認為，習近平在中南海會見自民黨干事長二階俊博并說“希望日方同中方相向而行”，是中日關系的一次機遇。而今明兩年，對中日關系也具有特別意義。今年是中日建交45周年，明年是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簽訂40周年。如何克服兩國關系中的障礙，把對中日關系有益的成分繼承下去，這需要政治家的勇氣與遠見卓識。

日本對中國的巨變缺乏歷史性理解

今天，國際政治局勢進入震蕩期，許多關系正在調整、重組。盡管如此，并非所有國家都能對山雨欲來有所察覺。這讓我想起很多年前，秋岡家榮先生曾對我說過的一番話。他說，“周總理是日本的恩人”，因為“他把世界大勢告訴了日本人”。秋岡先生上世紀70年代初，曾任日本媒體北京特派員。他說，1971年，中美秘密接觸，國際形勢即將發生重大變局，周恩來將這個大勢告訴來訪的日本客人。盡管如此，當時日本當局對變化之中的國際大勢毫無察覺，繼續堅持敵視中國政策，結果慘遭“越頂外交”之辱。上述歷史昭示，讀懂歷史大勢，對中日關系何其重要，對日本政局運行也何其重要。

近40年來，中國堅持不斷改革，國力增強、人民生活提高。中國正以空前決心，維系、推動全球經貿自由化歷史進程。如何理解今天中國的發展？英國經濟史家麥迪遜曾說，中國當前的發展不過是處于恢復其歷史大國的一個過程。日本究竟應如何面對、理解這個長期趨勢？眼下中日關系面臨最大的問題，是日本對中國的巨變缺乏歷史性理解。這種認知障礙，影響了日本外交對華政策。在認知層面，日本社會不斷出現“中國崩潰論”。面對中國發展，近年日本的孤立論日漸增強，如日本“海洋國家論”、“新脫亞論”等。這些認知錯誤，導致日本政治外交定位、對華外交行動的偏差。在上述認知結構下，日本對華外交呈現“對決”姿態。

正是在上述認知框架下，日本踐行著“中國包圍網”。日本構筑“中國包圍網”的依據，源于“勢力均衡”理論。這種理論，濫觴于17世紀歐洲，并盛行于18、19世紀。但今天的世界遠非幾個世紀前的歐洲，今天不論哪個國家的發展，都是高度全球化的結果。如果想用軍事結盟或非結盟方式包圍、封鎖、阻止某一國家的發展，非常困難，更何況對方是一個大國。這種包圍非但無法生效，反倒可能消耗、損害自己的利益。

習近平會見二階時，已準確表達了中方善意，如今球在日方面前。從國際形勢看，日本面臨改善對華關系壓力。今年4月中美首腦會晤后，兩國高層互動頻繁，而日本對華關系停滯，便顯得十分突出。除日美關系外，日本政治家最重視的是內政問題。目前日本經濟處于“小康”狀態，安倍希望利用這個安定期，實現其修憲目的。盡管如此，如果改善對華關系可以給他加分，對鞏固政權有利，安倍晉三不會拒絕在任內改善兩國關系。

日本須同中國建構新的信任結構

今天，日本究竟該如何面對一個發展的中國？不可否認，日本社會不少人對中國的巨變“視而不見”，認知結構造成日本政府在發展對華關系方面的惰性，日本媒體的中國報道也受“政治正確”觀念影響。另外，日本“中國研究界”的對華研究，也不如此前積極、活躍。總而言之，日本并非缺乏中國信息來源，而是缺乏改善中日關系現狀的心理動力。

進入21世紀，全球政治出現“大眾迎合主義”趨勢。有人說這是“民主社會后期癥候群”。不論如何，消除這種政治的危害，需要公眾、媒體、有識之士的共同努力。安倍政權具有“大眾迎合主義”傾向，這是發展對華關系的障礙。改革開放后，中國民眾日益成為中國政治主體，政府如何引導“大眾”，不讓“大眾”情緒影響兩國關系，這也是中國政治的一個課題。

中日兩國仍然存在政治互信不足。但我們也看到，本世紀后，兩國人民不斷走近。目前每年有約600萬中國人訪日，他們自信、謙虛、好學。他們的這種行動，釋放了對日本人民的善意，已經成為發展中日關系的動力。

目前，中日面臨老齡化、出生率下降以及成人疾患等眾多共同課題，這些課題，是彼此共同關心，需要彼此交流的。雙方應分享應對上述問題的經驗、智慧。此外，在成為工業化國家后，日本怎樣轉型，成為一個后工業化國家，這也值得中國人思考，借鑒。

下一步中日應該怎么走？中日兩國，都是全球化受益者，如何維持、發展自由、公正的貿易制度，對兩國來說都是重要課題。在這個領域，中日存在巨大的共同利益，合作符合兩國以及世界的利益。

改變目前的中日僵局，日本還需要調整心態，放棄“勢力均衡”的陳腐教條，放棄“中國包圍網”戰略，放棄處處與中國“對決”，建構新的信任結構。今后，中日應與亞洲各國一道，在一個更為廣闊的平臺上進行更為廣闊、全面的安全體系構筑。

發展兩國關系，打開僵持的中日關系，既需要政治家清晰認識世界大勢，也需要政治家把握歷史機遇。這需要政治家有做出政治決斷的魄力，更需要想象力。今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45周年，雙方正在或將要舉辦各種紀念活動，這對發展兩國關系、增強政治互信，是極好的機遇。日本政治家及普通民眾，都應珍惜這個歷史機遇，將中日關系向前推進一大步。▲

（作者是日本杏林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