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遠離公害，她們率先站了出來

林家怡

【編者按】

2017年3月25日～4月2日，汕頭大學新聞學院學生采訪團“新綠”前往日本福岡、北九州等地，展開為期10天的環境報道之旅。

北九州用了30年時間，從一個環境重污染城市變成世界知名的環保城市，并受到聯合國環境署的表彰。

環保也是中國一直倡導的重要理念。這是國家與國民的共同責任，同時也需要尋求全球合作，借鑒他國經驗。

以下這組來自“新綠”團隊的調研文章，從幾個側面呈現了日本環保的“北九州模式”，希望能帶給讀者新的視角和思考。

與采取強烈對抗方式的運動不同，婦人會通過拍攝紀錄片、借助媒體傳播、與政府企業協商等溫和的方式推動問題解決

站在日本北九州市整潔的街道上，很難想象得到，這里曾是重污染區。

1901年，隨著日本國營煉鋼廠八幡制鐵所的落成，日本進入了工業高速發展時期，而其所在地北九州也成為了四大工業帶之一。

上世紀60年代，人們逐漸發現，工業在為北九州帶來繁榮的同時，也帶來了濃煙、惡臭和哮喘病——這些環境污染在日本被稱為“公害”。

汕大報道團與加藤美佐子（前右一）合影

孩子的臉被煤灰熏得黑乎乎的，男人白襯衫上的粉塵永遠洗不干凈。于是，為了家人的健康，北九州市的家庭婦女成為率先站出來爭取藍天的人群。婦女們成立了戶畑區婦人會——提出口號“我要藍天”，并拍成影片;請大學教師傳授環保知識;在發電廠周圍放置鋪有白襯衫的箱子，以測試降灰程度，帶著調查后的證據與工廠和政府交涉……

這一系列動作迫使政府和企業正視公害問題，最終，政府、企業、市民三方達成和解，共同治理污染。這場以媽媽們為主力軍的運動，成了日本公害歷史上著名的“母親運動”。

半個世紀以后，昔日的公害城市成了治理污染的典范，也是日本向世界傳達環保理念和環保技術的窗口。而北九州的女性卻沒有停下環保的腳步，她們以自己的方式繼續踐行環保。

神崎智子：女性的力量不可估量

“并不是只有政治家才具有改變社會的力量，普通人也能改變社會，尤其是女性。”北九州市立女性中心副主任神崎智子在分析 “婦人運動”時說。

神崎智子著有《戰后女性政策史》，對“公害運動中的女性作用”尤其有研究。

在她看來，與采取強烈對抗方式的運動不同，婦人會通過拍攝紀錄片、借助媒體傳播、與政府企業協商等溫和的方式推動問題解決，這個傳統也成了現如今的北九州模式——政府、企業、市民三位一體，共同解決問題。

為什么是女性發起運動而不是男性呢？

對此，神崎智子解釋說，當時的男人大多在排放污染的大工廠工作，為了保住家庭的經濟來源，男人不能出面。

除此之外，她還認為：日本男性的行為通常依照法律，而直到上世紀60年代初，日本才出臺與公害相關的法律，因此男性的環保意識較弱;而女性，尤其是母親，“扮演著養育下一代的角色，身上背負著可持續發展和傳承的責任”，所以她們更加積極。

加藤美佐子：公害的歷史必須代代傳承

“我年齡大了，講不動了，以后誰來做這些事呢？”加藤美佐子說。她因骨折住進了老年保健室。

加藤美佐子曾是戶畑區婦人會的會長。如今雖然退休了，仍然記掛著婦人會的事，“我最擔心的是繼承問題。”

北九州公害較為嚴重的那段時間，加藤美佐子還在小學教書。她記得，當時孩子們的缺勤率很高，“上醫院的孩子比上學校的多。”

成為戶畑區婦人會會長后，加藤美佐子潛心研究公害歷史，并開始在各個學校講學。

加藤美佐子拿出幾個講學時隨身帶的本子，密密麻麻的全是她親手寫下的筆記。奔波各地講學40年中，學生們的反饋令她感到欣慰。

有小學生將她講課的內容編成話劇表演出來;國立筑波大學一位學生將對她的專訪寫成了論文;還有不少外國考察團也曾聽她講課。

她將自己的角色定義為“公害歷史的傳承者”，但她年歲已高，希望年輕人能夠繼承她做的事情。

“就像我教你們，你們也教下一代，這是傳承的意義。”加藤美佐子說。

山口登代子：將環保融入生活小事中

籃子里一摞厚厚的報紙，收納盒中是政府指定使用的垃圾袋，三個顏色不同的垃圾桶并排放著。76歲的山口登代子家門前擺放著這些東西。

她把蔥、蘿卜、橘子皮等家里剩下的蔬果制成肥料來滋養院子里的橘子樹，“剩下的酸奶或者納豆也能加進去，能加速發酵。”

食品肥料的做法是從社區公民館的學習會上學來的，“我的腦子時刻都在琢磨，有哪些東西可以再利用。”山口登代子說。

專職打理家務的她特別擅長資源循環使用。

每天，山口登代子將垃圾按一般垃圾、塑料垃圾、玻璃瓶罐分類，不同種類的垃圾按要求放在指定場所，定期用廢報紙與回收公司交換衛生紙。

上世紀70年代，為從源頭上減少垃圾污染，提高資源的利用率，日本將垃圾分類方法進一步細化。山口登代子說，開始時她也嫌麻煩，但政府為了鼓勵市民將垃圾分類，免費發放學習手冊和垃圾塑料袋，久而久之大家就習慣了。

孩子們小的時候，山口登代子常常讓他們幫忙進行垃圾分類，叮囑他們“垃圾不能留在外面，要帶回家來”、“隨手撿起地上的垃圾”，讓孩子們在無形中養成好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