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工資

◎尹紹林

調工資

◎尹紹林

上世紀70年代后期，國家給干部職工進行了一次調資。當時我在烏蘭察布盟工會（現為烏蘭察布市總工會）做宣傳工作。調資的指標名額為40%。工會有23名干部職工，上級部門給了9個調資名額，由干部職工集體討論，評選出9名調資人員。領導不提名，不指名，大民主，干部職工評選出誰誰調資。評資會場十分緊張嚴肅，誰也不先發言提名，唯恐提誰不提誰，給自己樹立對立面。

人們在緊張糾結中度過了一上午，卻沒人發言提名。

中午，我和同事姜學文沒回家吃飯，而是在一家小飯店就餐，商量調資的事。

小姜分析說：“先發言提名的，提9個人，會得到這9個人的支持，然而卻得罪了14個人。”我說：“早得罪比遲得罪強。問題的關鍵是我們先提誰？”小姜沉思片刻說：“一正兩副的領導，我們只能提一個或兩個，不能3個都提！”我說：“領導只能提兩名，一正一副。”小姜說：“副的提分管財務的。”我同意，說：“對！一正一副就這樣定了。”小姜說：“剩下的7個名額，提誰不提誰也很重要！”我說：“那是！提工資低的、家庭困難的。掙30多元的提一級才增加3元多。我們兩個人都是大學畢業，工資比較高，56元，提一級能增加6元，這一檔次的不提！”小姜說：“工資低的、家庭困難的，還有知恩圖報的，這三類人我們提！”我考慮說：“會計員也得提，三榜定案時，往上報的時候，除了領導就是會計知道了，我們得留個內線人！”小姜說：“還是你想得周到！往上報的時候，我們知情，有貓膩我們去向上級反映！”我痛快地說：“反正我倆也不指望這一級，我們要為應該提的同志們出力爭取！我先發言提名，你呼應！”

下午開會，會場仍然安靜嚴肅。我鼓了鼓勇氣，咽了口唾沫，“噌”地站起來，開了口：“這次調資的宗旨是，工作積極、埋頭苦干的，工作實績突出的，貢獻大的，家庭生活較困難的。”我停了停，開始提名了。我逐一為提名人列出他們的業績和生活實際情況，最后說：“我們單位一切成績的取得，離不開領導的心血和汗水！”我提了一把手和一個分管財務的副手的名。

我發完言，小姜就接著說：“我完全同意尹紹林的提名！”

我和小姜的發言，打破了會場的安靜和沉默。被我倆提名的開始發言，沒被提名的也發言，各抒己見，爭著為自己能提一級爭取同盟者。

會場活躍起來了！

令我和小姜始料不及的是，除兩位領導沒發言，被提名的那7位，在發言時都提了我倆的名。我倆各得了7票，是那天下午得票最多的人。

那次調資，三榜定案，群眾評選。第一榜有我和小姜的名。第一榜公布后，經過群眾再評議，公布了第二榜，第二榜也有我和小姜的名。第三榜由單位領導上報，上級單位同意批準后，公布調資名單。三榜公布后，有意見的，還可以找上級部門申訴。所以出現了告狀的，找領導的，報復的，對立的，斷交的，記仇的，聽說有的地方還出現了惡性事件！

單位兩榜都有我的名，上級批下的第三榜有小姜，卻沒有我，我便去負責批準三榜的組織部申訴。組織部的云部長接待了我。我把單位兩榜公布的名單拿給他看，他了解情況后，不知和我們單位的領導怎么協調的，最后給我調了一級。

后來會計跟我通風說：“單位沒上報你，因為你的工資比較高。單位還有個機動指標，你要告狀反映就給你，你要不告狀反映，準備給另一個人。”

我聽了以后嘆口氣說：“哦！領導高明啊！”

摘自《北方新報》圖/丁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