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子吟
略論韓愈的新儒學思想
于子吟
中唐時期,儒學漸漸失落了在意識形態領域中的主導地位,而當時興盛的佛、道二教弊端頗多,不能擔當起治亂扶危的社會責任。韓愈為復興唐朝盛世,重振道統,建立了新儒學理論。本文力圖從理論建構、性情觀念,社會意義三個方面探討韓愈新儒學,闡述其對傳統儒學的繼承與發展,以求對其進行定位式的剖析。
為弘揚儒學正道,對抗佛教“佛統”和道教“法統”,韓愈提出“道統”的概念。他在《原道》中述其理論淵源:“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傳之孔子,孔子傳之孟軻。”他闡述了從堯始,到舜、禹、湯、文王、武王、周公、孔子、孟子的學術嫡傳體系,賦予“道統”歷史性的傳承。
新儒學以傳統儒家思想為根本。韓愈在《送孟東野序》中提到:“凡載于詩、書六藝,皆鳴之善者也。”他認為“六經”中所言皆是善言,是顛撲不破的真理。他亦在自己的詩文中活用儒家典籍,如《原毀》:“聞古之人有周公者,其為人也,多才與藝人也”,便取自于《尚書》。由此可見,韓愈切實地理解和把握住了儒家經典,使個人觀念與儒家經典水乳交融,為新儒學提供了理論根基。
新儒學發展了“仁”的觀念。“博愛之謂仁,行而宜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乎己,無待于外之謂德。”韓愈的“仁”強調“博”,較之“泛愛親仁”的傳統觀點,昭示著更為廣博的愛。“義”也從其他角度切入了“義近于禮”的意義,指合宜于仁的行為準則,比舊解更加準確。“仁與義,為定名;道與德,為虛位。”實踐仁義的行為叫“道”。“德”則指行道者基于實踐仁義的行為,并把其作為自己的本性。仁和義為實,道與德為虛,虛實結合才能做到真正意義上的“仁”。
韓愈的人性論與人情論以“性善論”為基礎,吸收法家重視刑法的理念,進而提出教化眾民的道理。“性也者,與生俱生;情也者,接于物而生”,“性”是與生俱來,“情”則被外物觸發。孔子認為“性相近也,習相遠也,惟上知而下愚不移”,上等智者和下等愚人的品性都無法改變。韓愈則推陳出新,提出“性三品論”:“性之品有上中下三,上焉者,善焉而已矣;中焉者。可導而上下也;下焉者,惡焉而已矣。”“性”被分為上中下三個品級,上品為善,下品為惡,中品則可以通過教化來歸其善惡。“上之性,就學而愈明;下之性,畏威而寡罪。是故上者可學,而下者可治也。”他擴大了教化的范圍,認為教化對上者和下者同樣具有作用。教化上者可以使其更加通曉至理,教化下者則可以使其因恐懼而少行有罪之事。
人性三分論的標準是“五德”:“其所以為性者五,曰仁,曰禮,曰信,曰義,曰智。”韓愈以其為基礎提出一種評判人的德行的算法:“上焉者之于五也,主于一而行于四,中焉者之于五也,一不少有焉,則少及焉,其于四也混,下焉者之于五也,反于一而悖于四。”上者以仁德為根本,五德皆通,中者則對于五德含混的程度不同,下者則五德缺失。
人情論是人性論的外化。“情也者,接于物而生也”,情是受外界事物觸發所表現出來的東西。韓愈把“情”歸結為喜、怒、哀、懼、愛、惡、欲七種情感,并對應“性三品”,劃分情為“情三品”:“上焉者之于七也,動而處其中;中焉者之于七也,有所甚,有所亡,然而求合其中者也;下焉者之于七也,亡與甚,直情而行者也。”上者以中庸的態度體驗情感,表現諧和,中而如一;中者對情感的掌控雖有偏頗,卻以“合其中”為追求;下者則甘愿做情感的俘虜,完全被其支配。
韓愈嘔心瀝血,鐵肩擔義,向君主提供新儒學這一治國方案。新儒學雖在當時沒有得到皇權的支持,但其在學術史上的影響是不可磨滅的。它批判佛老之學,為宋明理學家對道、佛二教的反對有所啟發;它發展儒家心性學的理論內涵,成為宋明理學的先驅;它指導個人藝術創作,發動了“古文運動”……但其最突出的成就,是提出了一種新的政治理論模式,它將道統從君主下降到人臣之肩,在保證君權合法性的同時,對其進行限制和規范。
此后,士子們沿著韓愈的思路不斷探索創新,在宋代完備了新儒學理論體系。楊維楨將其歸納為“道統者,治統之所在也”,使關乎儒道合法性的“道統”提升到先于統治合法性的“政統”的地位。前者歸屬于士大夫之肩,后者則以君主為最終指歸。一言以蔽之,它賦予了士大夫們高舉儒學大旗,規范統治者行為的合法性。
明人薛瑄言:“唐三百年,識正學者韓子。”在當時儒道佛三家并立的文化格局中,韓愈的新儒學理論企圖重振道統、復歸儒學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指導性地位。它是一門經世致用的治世之學,雖并沒有實現韓愈的政治理想,卻以種種新穎與大膽的嘗試,開啟了儒學新的致學方向,在中國儒家倫理思想的發展史上具有承前啟后的重要性地位。
作者單位:遼寧大學文學院 110122

于子吟(1993— ),女,漢族,遼寧昌圖人,遼寧大學文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