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梅丸的實驗研究進展

丁曉潔+++董正平

[摘要] 烏梅丸是主治蛔厥和久利的經典方劑，因其“寒熱并用、攻補兼施”的組方特點，臨床應用非常廣泛，在許多疾病中均有良好的療效。實驗研究表明，烏梅丸具有抗炎、調節免疫、促進胃腸功能恢復、調節腸道菌群、抑制細胞凋亡、修復黏膜屏障和抗氧化損傷等作用。通過回顧近十年烏梅丸的實驗研究發現，其實驗研究領域主要集中在潰瘍性結腸炎、腫瘤及糖尿病領域。進一步拓寬研究領域，闡明烏梅丸多中心、多靶點的作用機制，建立和評價“寒熱錯雜”病證結合動物模型應是今后研究的重點。

[關鍵詞] 烏梅丸；潰瘍性結腸炎；腫瘤；糖尿病；實驗研究；寒熱錯雜

[中圖分類號] R28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3-7210（2017）04（c）-0052-04

[Abstract] Plum pill is a classic formula of attending hatched jue and chronic diarrhea. It has wide range of clinical application and good curative effect in many diseases due to its formula characteristics of "combination of cold and heat， combination of tonification and purgation". Plum pill has effect of anti-inflammatory， immunoregulation， promoting gastrointestinal function recovery， modulating intestinal flora， inhibition of cell apoptosis， repairing the mucosal barrier and anti-oxidative damage. Plum pill was mainly researched in the field of ulcerative colitis， cancer and diabetes by reviewing the experimental study in nearly a decade. Further broadening the research field， clarifying plum pill multicenter， mechanism of action of multiple targets， establishing and evaluating of animal models combined disease and syndrome of intermingled heat and cold are the focus of future research.

[Key words] Plum Pill； Ulcerative Colitis； Cancer； Diabetes； Experimental Research； Intermingled heat and cold

烏梅丸出自張仲景的《傷寒論》338條：“蛔厥者，烏梅丸主之。又主久利”，本方由烏梅、干姜、黃連、黃柏、細辛、附子、蜀椒、當歸、桂枝、人參10味藥組成。從功效上講，烏梅酸澀為君藥，有澀腸止瀉之功；蜀椒、細辛味辛性溫為臣藥，溫腎暖脾化濕；黃連、黃柏味苦性寒，清熱燥濕止瀉；附子、桂枝、干姜為辛熱之品助蜀椒、細辛溫腎暖脾；人參、當歸味甘性溫，益氣補血為佐藥；炙甘草甘緩和中為使藥；從藥性上講，烏梅酸澀，蜀椒、細辛、附子、桂枝、干姜辛熱，黃連、黃柏苦寒，人參、當歸、炙甘草甘溫。全方集酸苦甘辛于一體，辛開苦降，寒熱并用，攻補兼施，剛柔相濟，既能調和肝脾，又能調和寒熱虛實。

烏梅丸“寒熱并用、攻補兼施”的組方特點，與消化系統疾病及臨床疑難雜癥“寒熱錯雜、虛實夾雜”的病機特點十分吻合。其臨床應用發展到今天，治療范圍已非常廣泛，除了蛔厥和久利以外，還被廣泛應用于內、外、婦、兒、五官科等各科，包括消化、呼吸、內分泌、泌尿、神經系統等多種疾病，且取得較好的療效。實驗研究是探索中藥復方具體作用機制和靶點的有效途徑，隨著烏梅丸的臨床療效被認可，其作用機制的實驗研究也在逐步開展，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本文對近十年烏梅丸的實驗研究綜述如下：

1 潰瘍性結腸炎

潰瘍性結腸炎（UC）是烏梅丸臨床治療較多的消化系統疾病。目前研究報道，烏梅丸治療UC的機理主要體現在抗炎、調節免疫、促進胃腸功能恢復、調節腸道菌群、抑制細胞凋亡、修復黏膜屏障、抗氧化損傷等方面。

1.1 抗炎

烏梅丸對潰瘍性結腸炎大鼠細胞因子具有免疫調節作用[1]，可以上調抗炎細胞因子、下調促炎細胞因子，減輕炎癥損害、抑制腸道炎癥反應[2-4]。烏梅丸可以降低結腸組織前列腺素E2（PGE2）含量，減輕細胞間黏附分子-1（ICAM-1）的表達程度[5]。烏梅丸加減方可以通過下調前炎性細胞因子IL-1β和TNF-α的含量，減輕炎癥級聯反應，從而減少結腸組織中血小板活化因子（PAF）和P-選擇素表達下降，使腸黏膜的損傷減輕[6]。烏梅丸還能下調UC大鼠脾臟組織DOR mRNA、p-arrestin1 mRNA、BcL-2 mRNA以及蛋白表達，從而減輕結腸黏膜的炎性反應[7-10]。烏梅丸及其拆方可顯著改善模型大鼠結腸組織炎癥程度，其中以全方組和寒熱并用組作用最明顯；全方組降低結腸組織TNF-α含量作用最強；全方組、寒熱并用組、溫熱組、補益組藥物可降低結腸組織PGE2含量；全方組、寒熱并用組、溫熱組藥物能顯著降低結腸組織PAF，效果相當[10]。烏梅丸組、辛開苦降組對UC大鼠結腸黏膜炎癥有較好的緩解作用，其作用機制可能與調節炎性因子平衡，抑制TLR9/MyD88/NF-kBp65信號通路的異常活化有關；辛開苦降、寒溫并施的配伍方式可能是烏梅丸治療UC的內在機制之一[11]。

1.2 調節免疫

烏梅丸可以抑制NF-kBp65活性、降低結腸組織中STAT6的表達、抑制CD44的表達[12-14]。烏梅丸通過多種信號通路調節機體免疫，發揮治療作用。烏梅丸加減方可能通過抑制IL-4/STAT6通路上的IL-4、STAT6的過高水平，增強SOCS1表達，抑制eotaxin的表達[15]。烏梅丸能抑制TLR4/NF-κB信號通路的傳導，對Notch信號通路也有調節作用，可降低大鼠結腸上皮細胞Notch-1、Hes-1mRNA表達，升高Math-1mRNA表達，寒熱并用組藥物效果最明顯[16-18]。DOR-β-arrestin1-Bcl-2信號通路在UC的發病中也起到了重要作用，烏梅丸可能通過干預此信號通路發揮治療作用[19]。另外還可能通過抑制結腸黏膜組織IL-6/JAK/STAT3信號通路的異常活化治療潰瘍性結腸炎[20]。

1.3 促進胃腸功能的恢復

烏梅丸全方組、寒熱并用組和溫熱組藥物能有效降低胃殘留率、升高小腸推進率，有顯著的恢復胃腸功能的作用；收斂組則表現出相反作用[10]。烏梅丸能抑制腸黏膜VIP的表達，促進SP表達，降低胃殘留率，提高小腸推進率，且溫熱組藥物為該方促進胃腸功能恢復的主要藥物[21]。

1.4 調節腸道菌群

王佳林[22]發現烏梅丸加減聯合巴柳氮鈉可明顯改善UC患者的臨床癥狀，并能升高IL-4、乳酸菌和雙歧桿菌，降低IL-8、TNF-α和大腸埃希菌，且臨床療效優于單純使用西藥。

1.5 抑制細胞凋亡

烏梅丸可能通過抑制Fas/FasL信號通路的激活，調節Bcl-2和Bax基因表達，抑制結腸上皮細胞的過度凋亡，以大劑量組療效最佳[23-25]。

1.6 修復黏膜屏障

烏梅丸對動物炎性腸黏膜上皮細胞有修復作用[26]，可以修復潰瘍性結腸炎大鼠結腸黏膜屏障的作用，這種作用與劑量成正比關系，其機制可能與促進杯狀細胞分泌MUC2和TFF3有關[27]。

1.7 抗氧化損傷

烏梅丸可以升高結腸黏膜組織SOD含量，降低MDA含量，減輕黏膜脂質過氧化反應。烏梅丸組和辛開苦降組作用優于辛開組、苦降組和補益組[28]。

2 腫瘤

烏梅丸用于腫瘤治療的臨床報道較少，實驗研究更少，文獻報道其治療腫瘤的機制研究主要是抑制其增殖和轉移、促進細胞凋亡、抗誘變、抗促癌及抗氧化等方面。

用烏梅丸化裁組成的胃萎靈膠囊能明顯提高小鼠肝臟GST活性和GSH含量，逆轉小鼠胃黏膜癌前病變，其作用機理可能與抗誘變、抗促癌及抗氧化作用有關[29]。此外，烏梅丸能夠顯著抑制人胃癌SGC-7910細胞的生長增殖，其作用機制可能與抑制基因survivin、C-mycmRNA和蛋白的表達有關[30-31]。無論是烏梅丸還是其拆方均可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乳腺癌的增殖和轉移，其機制可能與調控Fas和FasL分子的表達有關[32]。加味烏梅丸有誘導小鼠體內移植性人胰腺癌細胞凋亡的作用[33]。

3 糖尿病及其并發癥

烏梅丸可以降低四氧嘧啶誘發的高血糖小鼠空腹血糖含量[34]，但不能降低正常小鼠空腹血糖含量。其降血糖作用機理可能與促進胰島β-細胞再生和功能恢復、刺激其分泌胰島素、增加外周組織對葡萄糖的利用等多方面因素有關，且方中黃連、黃柏藥物本身均具有較好的降血糖作用[35]。氨基酸代謝譜與糖尿病血糖高低之間存在相關性，糖尿病患者血清中生糖氨基酸降低，支鏈氨基酸升高，給予減味烏梅丸干預后患者血清中天冬氨酸、苯丙氨酸、谷氨酸、酪氨酸、絲氨酸濃度都明顯升高，纈氨酸、異亮氨酸濃度降低，趨向于正常人值[36]。AMPK激活能改善2型糖尿病引起的代謝失衡。烏梅丸及其寒熱配伍可有效提高肝臟、骨骼肌、脂肪組織中AMPK的表達，但是寒性藥組和熱性藥組對AMPK的表達影響無顯著性差異[37]。糖尿病常并發植物神經功能紊亂，引起胃張力缺乏，胃動力紊亂，導致胃潴留及胃輕癱。烏梅丸可以降低Hp陽性糖尿病胃癱患者血漿內皮素、胃泌素水平[38]。

4 肝纖維化

烏梅丸有明顯延緩或阻止肝纖維化的作用。其機制是通過阻止Ⅰ、Ⅲ型膠原等的形成，明顯減少TGF-β1及其mRNA的表達，促進細胞外基質的降解，從而抑制肝組織損傷，減輕炎性反應，延緩或阻止纖維化的病理改變[39-42]。

5 哮喘

何豐華[43]通過動物實驗研究加減烏梅丸治療激素依賴型哮喘（SDA）的療效機制，結果發現，在激素撤前，加減烏梅丸可以減輕大鼠呼吸急促、節律不齊等癥狀；在激素撤中和撤后，加減烏梅丸組呼吸道癥狀基本控制，四肢發涼，口鼻、眼眶及尾尖紫紺，毛發粗糙少澤，喜群臥不喜動等癥狀亦得到明顯改善。說明烏梅丸可調節神經-內分泌-免疫（NEI）網絡系統，激素得以撤除，哮喘得以控制。另有研究表明[44]方中烏梅、人參具有抗過敏作用，能降低氣道高反應性；附子、干姜、人參能夠興奮下丘腦-垂體-腎上腺皮質軸（HPA），可對抗長期服用糖皮質激素造成的副作用，從而有利于激素的撤減。

6 肛門瘙癢

黃文武等[45]采用肚周皮下游離術聯合烏梅丸熏洗治療42例肚門瘙癢患者，取得了較好的臨床療效，其作用機制可能與抑制患者術后肚周皮損中PAR-2的表達有關。

綜上所述，烏梅丸的實驗研究取得了很大的進展，從一定程度上闡明了烏梅丸具有多中心、多靶點治療疾病的機理[46]。但相對于臨床報道，烏梅丸的實驗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主要集中在潰瘍性結腸炎、腫瘤以及糖尿病領域；所涉及的機制研究多為單個指標的觀察，沒有形成一個完整的體系；辨證論治是中醫的特色，烏梅丸是治療寒熱錯雜證的經典方劑，目前已有的動物實驗研究報道大多沒有使用體現“寒熱錯雜”證候特點的病證結合的動物模型。因此，有必要在現有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充分發揮多學科交叉的技術優勢，并結合基因組學、代謝組學、差異蛋白質組學等先進研究方法，進一步拓寬研究領域，深入闡明烏梅丸多中心、多靶點的作用機制。此外，進一步完善病證結合動物模型的制備和證型相關評價指標，對于揭示“寒熱錯雜”理論的科學內涵具有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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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7-01-03 本文編輯：蘇 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