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浩
摘 要:孟子主張用王道政治統一和治理天下,王道政治的核心是以德服人和施行仁政,即由內在的仁義出發,由內而外地通過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邏輯路徑,最終實現天下統一和天下大治的目的。推行王道政治還要善于教導民眾,讓民眾懂得孝悌忠信等的道理,孟子強調指出用中原華夏文明教化和改造四鄰少數民族,進而實現思想文化和禮樂教化上的“大一統”,因此孟子所主張的“大一統”主要是指“文一統”而非“武一統”。孟子還主張在“大一統”社會內部實行合理的社會分工,同時又提出了融洽社會關系的“君民同樂”思想,用以調和因社會分工造成的不和諧局面。孟子所設想的“大一統”政治秩序和美好圖景,成為人們修正現實政治的理想坐標系。
關鍵詞: 大一統;王道政治;仁政;教化;與民同樂
中圖分類號:D6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1502(2017)02-0055-05
戰國時期,面對諸侯爭霸,人們渴望天下“一統”局面的出現,思想家孟子也設想了自己心目中的“大一統”圖景。當梁惠王問孟子:“天下惡乎定?”[1]時,孟子回答說:“定于一”,即是說:“王問列國紛爭,天下當何所定。孟子對以必合于一,然后定也。”[2]孟子希望天下統一,并明確反對武力統一,認為:“不嗜殺人者能一之”[1],這表明孟子主張用“王道”統一天下和希望統治者施行仁政。孟子所倡導的“大一統”,就是用“王道政治”統一和治理天下。
一、以王道政治統一天下
“崇王黜霸”是孟子的一貫主張,即鮮明地主張王道政治、反對霸道統治,“孟子黜霸,其意在尊王而促成統一。”[3]他比較霸道與王道之間的區別,“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國,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4]
在孟子看來,“以力假仁”和“以德行仁”,也即“以力服人”和“以德服人”,是王道和霸道的主要區別。他認為,堯舜禹以及湯武王周公是“以德行仁”和“以德服人”的代表,“堯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堯之所以治民治民,賊其民者也。”“諸侯有行文王之政者,七年之內,必為政于天下矣。”[5]孟子憎惡“霸天下”的行為,認為春秋“五霸”是“三王之罪人”,“五霸者,摟諸侯以伐諸侯者也,故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6]
《孟子·告子下》篇中具體闡發了當時的良臣為何成了“罪人”,即“古之民賊”:“今之事君者曰:‘我能為君辟土地,充府庫。今之所謂良臣,古之所謂民賊也。君不鄉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我能為君約與國,戰必克。今之所謂良臣,古之所謂民賊也。君不鄉道,不志于仁,而求為之強戰,是輔桀也。由今之道,無變今之俗,雖與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6]這也是孟子主張王道、反對霸道的表現。他曾對比霸道之民和王道之民的區別,“霸者之民,驩虞如也;王者之民,皞皞如也。”而王道政治下的民眾,“殺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日遷善而不知為之者。”[7]這樣的民眾,豈不太容易治理了嗎?
孟子極力推崇王道政治,“言必稱堯舜”[8],而當有人提及春秋時期的霸道政治時,孟子不屑一顧,他甚至認為,“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無傳焉”[1],實際上是孟子本人不愿談論齊桓公和晉文公稱霸之事,所以當齊宣王問“齊桓、晉文之事”時,他才說“臣未之聞也”,還不如談談王道之事,這是表明自己反對霸道政治的說辭。因此,當孟子的學生公孫丑談到管仲和晏子的功業時,孟子反問道:“子誠齊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并且說,“管仲,曾西之所不為也,而子為我愿之乎?”[4]這是說孟子不愿與管仲為伍。管仲曾幫助齊桓公治理齊國,使齊國稱霸諸侯,連孔子都稱贊管仲助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一匡天下”[9]之功,而孟子卻不愿與之為伍,原因就在于管仲幫助桓公推行的是霸道政治。孟子因此對春秋時代諸侯之間的征戰持否定態度,“春秋無義戰。彼善于此,則有之矣。征者上伐下也,敵國不相征也。”[10]
孟子認為他所處的時代,連春秋時代的霸道之治都不如,“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今之諸侯,五霸之罪人也;今之大夫,今之諸侯之罪人也。”[6]這便是孟子看待三代以來政治走向的態度,說明他對當時的社會現實充滿批判精神。然而,孟子并非對歷史持悲觀態度,他認為,“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由周而來,七百有余歲矣。以其數則過矣,以其時考之則可矣。”[11]王道政治并非不能實現,而是由于君主不愿作為所致,“王之不王,不為也,非不能也。”[1]
正是堅定“五百年必有王者興”,所以孟子才用一種“舍我其誰”的精神鞭笞現實、針砭時弊,希望上天讓他平治天下。平治天下的具體辦法是效法文王,“師文王,大國五年,小國七年,必為政于天下矣。”[5]只要效法文王,施行王政,無論大國小國,皆可平治天下,“四海之內皆舉首而望之。”[12]《孟子·梁惠王》中闡述了王道政治的具體表現,如“不嗜殺”、“不違農時”,、“省刑罰,薄稅斂”、“修其孝悌忠信”等各項內容。總之,通過“使民養生喪死無憾”“以善服人”“以善養人”等,以使天下人心服,“天下之民皆引領而望之”。在《孟子·公孫丑上》篇中,更是指出了施行王政的具體措施,如“尊賢使能,俊杰在位”,“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關,譏而不征”,“廛,無夫、里之布”等等。
二、施行仁政以平治天下
孟子倡導王道政治的主旨,是讓統治者施行仁政,仁政愛民,仁民愛物,意在使天下統一。他認為,“堯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5]“不仁而得國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10]
孟子認為,不施仁政無以得天下,“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國之所以廢興存亡者亦然。”[5]而得天下就要獲得民心的支持,因此施行仁政的過程,就是獲得道義人心、爭取民心的過程,“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5]王道政治的核心是以德服人,使人“中心悅而誠服”,“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1],而施行仁政才能使人心悅誠服。
孟子并非把仁政視作治理天下的手段,而是要求統治者由內而外地發出仁義的行為,“由仁義行,非行仁義也”[13]。唯如此,才是真正的“以善服人”,“以善養人”,才能真正地獲得道義民心,進而實現平治天下的目的。有了道義仁心,推己及人,就會發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之舉,從而“天下可運于掌”[1]。這就是孟子由內在的仁義出發,經過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邏輯路徑,最終實現天下統一和天下大治的目的。
《孟子》整個篇章不只是從道理和邏輯上論證仁政的實施路徑,還從實際操作層面論述了推行仁政的具體措施。比如,在《孟子·梁惠王上》篇中,孟子建議梁惠王:“不違農時,谷不可勝食也;數罟不入洿池,魚鱉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谷與魚鱉不可勝食,材木不可勝用,是使民養生喪死無憾也。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數口之家,可以無饑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可使制梃以撻秦統楚之堅甲利兵矣。”
孟子對梁惠王建議的“仁政”措施,涉及經濟、政治、教育等的具體層面,包括農林牧副、稅收、法律、教化等的具體措施。在對齊宣王的建議中,孟子重復了大致相同的具體細節:“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八口之家可以無饑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1]
孟子主張“制民之產”和“先教后誅”,先讓民眾有“恒產”:“無恒產而有恒心者,惟士為能。若民,則無恒產,因無恒心。茍無恒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及陷于罪,然后從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產,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飽,兇年免于死亡。然后驅而之善,故民之從之也輕。今也制民之產,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苦,兇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贍,奚暇治禮義哉?王欲行之,則盍反其本矣。”[1]
孟子建議的這些“仁政”措施,目的都是讓統治者推行王道政治,進而實現“王天下”的目的,即以王道政治統一天下。再比如,在《孟子·公孫丑上》中,孟子指出:“尊賢使能,俊杰在位,則天下之士皆悅而愿立于其朝矣。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則天下之商皆悅而愿藏于其市矣。關,譏而不征,則天下之旅皆悅而愿出于其路矣。耕者助而不稅,則天下之農皆悅而愿耕于其野矣。廛,無夫、里之布,則天下之民皆悅而愿為之氓矣。”[4]論說了這些“仁政”措施及客觀效果后,孟子接著指出,“信能行此五者,則鄰國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來,未有能濟者也。如此,則無敵于天下。無敵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4]
三、用教化方式實現文化統一
在傳統儒家那里,“大一統”主要指思想道德和禮樂教化上的統一,即利用“禮樂之教”和“成德之教”,使天下之民懂得“孝悌忠信”的道理,進而實現四海之內的“文一統”。比如,孔子以“性相近也,習相遠也”[9]為理論依據,提倡“有教無類”[4],并提出“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9],由內圣而外王。孟子則認為人皆有“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心,人們通過教育,把這四種“善端”挖掘出來,便“皆可以為堯舜”[6]。
在政治上,孟子認為,施行仁政的根本是“得民心”,要想獲得民心的支持,就要善于教導民眾,“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愛之,善政得民財,善教得民心。”[7]“人之有道也,飽食、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于禽獸。圣人有憂之,使契為司徒,教以人倫: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8]正是通過這種“善教”,引導民眾向善,使“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太平”[5]。
基于以上認識,《孟子》的不少篇章在勸誡統治者時,都提出了對民眾進行教化的具體建議和措施,在《孟子·梁惠王上》篇中,孟子建議梁惠王“施仁政於民,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1]。這是讓梁惠王施行仁政,減輕刑罰,減輕賦稅,讓青壯年除了從事耕作之外,還要利用空閑學習孝悌忠信的道理。
孟子建議齊宣王時認為,除了要讓人們有“恒產”之外,還要“驅而之善”,引導民眾向善,“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1]。當滕文公向孟子詢問如何治國時,孟子提到讓民眾擁有恒產、減輕賦稅等,同時舉出夏商周時代的學校教育問題,以論說文明教化的作用,“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庠者,養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學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人倫明于上,小民親于下。有王者起,必來取法,是為王者師也。”[8]
通過“謹庠序之教,申以孝悌之義”[1],讓民眾明人倫,懂禮儀,從而實現“省刑罰”的效果,這樣才能夠得民心,使天下之人前來歸附,無敵于天下。
在孟子的教化思想中,特別提出了對夷狄之民的教化,也就是他的“以夏變夷”的思想,“吾聞用夏變夷者,未聞變于夷者也。”“吾聞出于幽谷遷于喬木者,未聞下喬木而入于幽谷者。”[8]在這里喬木比喻為夏,幽谷比喻為夷狄,所以孟子主張以夏變夷,他認為夏不能變為夷,夏是高于夷的。這與孔子的夷夏互變思想是不同的,“孔子的思想中以及在后來的公羊學派中,夷夏是可以互變的,夷狄可以進為中國,中國可以退為夷狄。夷夏是可變的實體,不是不變的頑石。”[14]不過,孔子同樣提出了用華夏文明吸引邊遠民族前來歸附,也就是他認為的使“近者說,遠者來”[9]“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9]。
相比于孔子,孟子更加強調華夏文明的優越性,并提出用華夏文明教化和改造夷狄之民。在《梁惠王》下篇中,孟子指出,商湯“東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商湯的軍隊向東征討,為何西邊的少數民族會埋怨呢?同樣,向南征伐,北方的少數民族也埋怨。這是為什么呢?原來是他們埋怨“奚為后我?”即他們埋怨不先征伐他們而先去征伐別人。孟子這里是說少數民族對商湯的信任與期盼,勸誡統治者要施行仁政,也說明了夷狄希望受到中原文明的教化,表明了孟子的“以夏變夷”思想。那么,商湯征伐四方必定不只是靠武力征服,而是靠“仁政”“愛民”等感化的方式實現天下“歸心”。
孟子用“以夏變夷”思想論證“仁政”“教化”等的重要性,“以夏變夷”主要是指用中原華夏文明改造四鄰少數民族,使其歸于華夏文明,進而實現思想文化和禮樂教化上的“大一統”。所以,孟子所主張的“大一統”主要是指“文一統”而非“武一統”,實現“文一統”的方式是施行“教化”。
四、倡導社會分工與君民同樂,實現社會和諧
在“大一統”社會內部,孟子倡導實行合理的社會分工,比如在《離婁上》篇中,孟子強調君臣各行其道,不相互干涉,“欲為君盡君道,欲為臣盡臣道”。孟子還強調全社會范圍內的“勞心者”與“勞力者”進行分工,“然則治天下獨可耕且為與?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為備。如必自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故曰:或勞心,或勞力;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義也。”[8]
“大人”與“小人”、勞心者與勞力者要有不同的社會分工,孟子認為這是“天下之通義”。因此,孟子又認為,“無君子莫治野人,無野人莫養君子”[8]。在勞心者與勞力者、官與民之間保持合理的社會分工,各自干好各自的事情,然后通過交換各自的勞動產品,實現互通有無,各得其所,最終實現天下大治,“子不通功易事,以羨補不足,則農有余粟,女有余布;子如通之,則梓匠輪輿皆得食于子。于此有人焉,入則孝,出則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學者,而不得食于子。子何尊梓匠輪輿而輕為仁義者哉?”[12]通過社會分工與社會交換,互通有無,實現全社會范圍內的分工與協作。這便是孟子對大一統社會內部人們生產生活相互協調、互為補充的設想。
然而,不合理的社會分工難免會導致貧富貴賤的產生,特別是“勞心者”與“勞力者”的社會分工很容易使君民、官民之間產生對立,而孟子是主張“人和”的,他認為“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11]。那么,在社會分工條件下如何實現社會的融洽和諧呢?面對這個問題,孟子在提出合理社會分工的同時,又提出了融洽社會關系的“君民同樂”“與民同樂”“樂民之樂”等思想,用以調和由社會分工造成的不和諧局面。孟子認為,君王只有與民同樂,才能讓百姓為君王做事,實現“勞心者”與“勞力者”的分工協作,他認為,“文王以民力為臺為沼。而民歡樂之,謂其臺曰靈臺,謂其沼曰靈沼,樂其有麋鹿魚鱉。古之人與民偕樂,故能樂也。”[1]齊宣王接見孟子時,孟子不失時機地建議道:“今王與百姓同樂,則王矣。”[15]這里是說統一天下靠的是與百姓同樂。
孟子承認現實社會的分工現象,并論證其存在的合理性,因此在孟子看來,形成并保持合理的社會分工是維持社會統一秩序的前提和基礎。然而,欲在社會分工的基礎上協調和處理好不同社會成員之間的關系,就需要統治者對民眾的關心和愛護,“樂民之樂”“憂民之憂”,這樣才能夠更好地保持社會和諧,真正實現“王天下”的目的。故而,孟子在回答齊宣王的問題時,答道:“為民上而不與民同樂者,亦非也。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樂以天下,憂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15]當齊宣王說“寡人好貨”“寡人好色”時,孟子回答說,“王如好貨,與百姓同之,于王何有?”“王如好色,與百姓同之,于王何有?”[11]意思是不管齊宣王好貨還是好色,只要能與百姓同之,也就是與民同享,并不構成施行王政和仁政的妨礙。
孟子規定了“勞心者”“勞力者”的社會分工,同時又為協調君民關系提出了“與民同樂”的思想。而且,孟子還進一步提出了“民貴君輕”思想,即“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6]。孟子雖然提出“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的社會分工論,但又在社會分工基礎上安排了“民貴君輕”的邏輯次序。這是孟子對“大一統”理想社會的理論設想。
孟子提出社會分工思想表明他對社會現實和事實的承認,是基于社會現實和社會治理需要而提出的,而“與民同樂”和“民貴君輕”思想則是對王道政治秩序的理想設定,目的都是為了更好地實現天下一統的政治目標。
綜上所言,孟子的“大一統”政治訴求是由內在的精神價值而非由外在的強制發出,“在先秦儒家看來,救治天下失序的關鍵在于喚醒人們對精神價值秩序的關懷,而不是以外在的強制力作為保障的‘有序化模式的建立。”[6]在先秦儒家的政治理念中,由內在道德通向社會和政治秩序,孟子的學說最具代表性。雖然,“因著時勢的限制,孟子并沒有想到除了道德修養外,是否可以有某種制度來保證統治者盡可能積極的發用不忍之心。”[17]但孟子所設想的“大一統”政治秩序和美好圖景,成為人們修正現實政治的理想坐標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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