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袖子

李良旭

家里來了一個親戚，父母非常高興，父親喜不自禁地和親戚嘮起陳年往事，說著說著，母親忽然用手悄悄地扯了扯父親的衣袖。父親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趕緊打住，繞開話題，說起別的事了。剛才尷尬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緩和下來，朗朗笑語聲在屋子里回蕩。

這不經意的一幕，我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禁感慨不已。在我的記憶里，每當父親和家人交談時話說得有些重、或者有些不合適時，母親總是及時地悄悄地扯扯父親的衣袖。父親察覺到母親在扯他衣袖，知道自己說話大概有些跑題了，立刻心領神會，馬上不動聲色地轉開話題，避免了雙方的尷尬。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上學，課沒上完，我就和幾個同學偷偷地跑出去玩了。這件事被父親知道了，他非常氣憤，嚴厲地批評我，話越說越重，我漸漸地感到受不了了，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可父親全然沒有顧及到，依然大聲地訓斥我。

忽然，母親走到父親的身邊，她悄悄地扯了扯父親的衣袖，父親立刻心知肚明，馬上停下話匣子。他走到我跟前，用手摸了我一下頭，說道：“去，把臉洗洗，馬上吃飯了！”父親的態度一下子大轉變，讓我剛才還嚇得怦怦亂跳的心，頓時緩和下來。母親剛才扯父親衣袖的細微動作，我看得清清楚楚，我感到好溫暖，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氣氛，立刻變得春和景明起來。

我喜歡母親扯衣袖的那個不起眼動作。那悄悄地一扯，此時無聲勝有聲，它仿佛是在提醒、批評……那里面包含著無比豐富的語言，常常產生一種神奇的效果。

我從母親那個不起眼的扯衣袖動作中，讀懂了一種無比豐富的語言。生活中，如果多了一些扯衣袖，我們就可以少走彎路、少說錯話、少干錯事……扯衣袖，也是一種美好的家風，這一細小動作，使家庭氣氛變得和睦、溫馨起來。扯袖子，成為父母配合默契、心領神會的一個小動作，扯出了天長地久的溫暖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