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文公和他的“春秋最牛團隊”

劉暢

晉文公重耳流亡在外19年，輾轉8個諸侯國，直到62歲才回國登上君位。在他的治理下，晉國城濮一戰大振國威，他本人也終成春秋五霸中的第二位霸主，與齊桓公并稱“齊桓晉文”。豐功偉業的背后，助推他稱霸諸侯的最大功臣，當屬他的團隊。

團隊：春秋最牛

春秋時期，晉獻公廢嫡立庶導致的驪姬之亂持續發酵，導致太子申生自盡，公子重耳和夷吾遠避他鄉。綜合《左傳》《國語》和《史記》所述，看好并追隨重耳的賢德之士中，骨干成員當屬趙衰、狐偃、賈佗、先軫和魏犨，這五人也被司馬遷稱作“五賢士”，他們的涵養和見識非凡，是忠臣亦是諍臣。晉文公團隊中的人，個個不怕苦不怕死，即使親人受到株連，依然死心塌地跟定重耳，休戚與共經始大業。他們或是出謀劃策，或是激勵勸諫，幫助重耳逾越險阻，擺脫困境，走出低谷，重振雄風。

說起晉文公團隊之優異，在《左傳》中有這樣一件軼事佐證：

公元前637年，晉文公重耳尚是逃亡在外的晉公子，輾轉避難間來到了曹國。曹共公聽說重耳的肋骨是連在一起的，出于好奇心和惡趣味，便趁重耳洗澡時偷偷窺探。這種窺私行為讓重耳十分憎惡，但因自己處于落魄之中，只好隱忍不發。當時，曹國大夫僖負羈的妻子與重耳的隨從有過接觸，認為這些人都是立國安邦的良才，有他們輔佐，重耳必能回國為君，稱霸諸侯，屆時曹國要吃不了兜著走。果不出她所料，后來重耳成為了晉國國君，狠狠地修理了曹共公一把。

后世的史學家們在贊嘆這個奇女子慧眼識珠的同時，也感慨晉文公團隊的優秀非常。司馬相如曾道：“蓋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非常者，固常人之所異也。”從僖負羈之妻的觀察判斷中不難看出，重耳的團隊絕非尋常之輩。

狐偃：審時度勢

狐偃是重耳的舅父，老成持重，富有遠見。重耳等人出逃之初，前路莫測，方向難斷。是該逃到齊國去，還是到楚國去呢？狐偃分析，齊楚雖強，但路途遙遠，恐生變故。他建議重耳到狄國比較好，近在眼前，又沒有外交麻煩。既可獲得休整，又可靜觀時局以應其變。

狄國是重耳生母的故土，到那里后，重耳果然如狐偃所言，不僅受到禮遇，還娶妻生子，成立了家室，一住就是12年。后逢重耳的父親晉獻公去世，晉國派人來迎立重耳回國為君，但重耳等人懷疑有詐，并沒有允諾。晉人便轉而迎立夷吾回國即位，是為晉惠公。晉惠公成為國君后，依然日日寢食難安，擔心重耳伺機謀反，取代自己，便派勃鞮行刺重耳。然而，這封密報被重耳的團隊截獲，以狐偃為首的一干隨從都勸重耳趕快離開狄國，不然就會有性命之憂。但當時，已成家的重耳仍有些留戀狄國的環境，狐偃以“大業未成、安能晏居”為由相勸，重耳方才離開狄國，重又踏上逃亡之旅。

后來到了齊國，重耳同樣受到了禮待，齊桓公非常欣賞重耳的人品，給了他一大筆錢，并把自己的親戚許配給他。齊國的生活比之狄國更加安逸，重耳又犯了許多領導者在順境時易犯的錯誤：耽于安樂，不思進取。狐偃見狀，便找時機把重耳灌醉，和團隊一起帶著重耳離開了齊國。等重耳酒醒后，發現已經離齊國的錦繡溫柔鄉十萬八千里，氣得當場要治狐偃的罪。其余的屬下苦苦阻攔規勸，重耳縱然難以割舍齊國的生活，也明白應當以大局為重，于是便割舍了富貴榮華，繼續為自己的復辟理想而奮斗。

在回晉國后，狐偃等人繼續輔助文公掃除內亂、發兵勤王、決戰城濮，屢立大功，為晉國入主中原做出了卓越貢獻。

趙衰：機敏多謀

趙衰是“趙氏孤兒”趙武的先祖，知書達理有謀略，為人低調知進退，年輕時就與重耳交好。自重耳踏上逃亡之路那天起，他就一直伴隨重耳左右，掌管伙食、參與決策。此外，趙衰還頗具“文膽”，關鍵時刻都能機敏應對，為重耳贏得了名滿諸侯的聲譽，和歸國執政的良機。

重耳流亡時途經衛國，衛文公見他是逃亡之人，對他十分怠慢，不予接待。重耳一行人走到一處農田，實在餓得不行，只好向田頭吃飯的農夫乞討些飯菜充饑。這時，有個莊稼漢惡作劇，拿起一塊泥巴遞上來。重耳一氣之下就要揮鞭打人，趙衰急忙上前攔住他，還將那塊泥巴接過來放到車上，叩頭拜謝而去。

重耳來到秦國后，秦穆公很看好重耳的前程，將五個公族女子嫁給他，更為他設宴款待。狐偃對重耳說：“我不如趙衰有文采，讓他陪你去吧。”于是重耳便攜趙衰前往赴宴。

先秦時期，諸侯會盟宴飲場合，賓主雙方往往以詩言志。重耳朗誦了小雅中的《沔水》，借喻河水流向大海，表達自己的歸國之志。穆公朗誦了小雅中的《六月》，贊美了中興之臣輔佐周天子的事跡。趙衰一聽，穆公豈不是勉勵公子擔負起輔佐周室的使命嗎？于是，立馬借題發揮，提示重耳趕忙叩謝穆公。沒過多久，秦穆公果然派兵護送重耳回國奪取了政權，晉文公時代的序幕就此拉開。

此后的日子里，趙衰有功不居，多次將高職推讓給郤縠、欒枝、先軫等人，自己甘做副手。晉文公對趙衰讓賢的行為大為感動，夸贊他道：“夫趙衰三讓不失義。讓，推賢也。義，廣德也。德廣賢至，又何患矣”。“功成不必在我”這句話，趙衰踐履得相當到位。

在重耳十九年的流亡生涯中，常有性命之虞，飽受饑餒之苦，遍嘗冷遇之恥，盡遭非禮之辱，考驗無所不在。正是因為有了這些賢德之士，在他迷失方向的時候為他指明局勢，在他耽于安樂的時候逼他勤勉奮起，始終給他不離不棄的支持和不折不撓的驅策，重耳才能從貪圖安逸、驕矜任性的一介公子，成長為忍辱負重、勵精圖治的一代雄主。當代明君賢臣以及后世有識之士，都對他們推崇有加，贊譽頗多。

《國語·晉語》有云：“晉公子好善不厭，父事狐偃，師事趙衰，而長事賈佗。此三人者，實左右之。公子居則下之，動則咨焉。”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每一位胸懷遠志的領導者，都應以重耳的經歷為榜樣，廣結良友、廣收良將。領導身邊聚集的是些什么人，喜歡重用什么人，也許不能說明太多問題，但至少可以說明，領導的品位逐高還是逐低，成事的概率趨大還是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