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劍英與北平接管中的文物保護

袁小倫

一

提到北平，人們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它是一座具有幾千年傳統文化積淀的歷史城市，其古遺址、古建筑群，鱗次櫛比，文化氛圍特別濃厚。僅就城內、近郊而言，它擁有中國一流的世界聞名的高等學府如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和中國最大的世界著名的圖書館北平圖書館。那里聚集著許多著名的專家、學者、文化名流，珍藏著豐富的歷史典籍和墨寶。它薈萃了中國最大最完整的、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宮殿建筑群故宮和中國現存的最完整的、規模最大的、在世界古典園林中享有很高聲譽的皇家園林頤和園。那里的文物，上至屋瓦下至地磚，無一不是國寶。北平又是一座有著光榮革命傳統的城市，有不少革命遺址和革命文物。在接管北平過程中，文化接管和文物保護任務極為繁重，葉劍英對此傾注了大量的心血。

以葉劍英為主任的北平軍管會下設物資接管委員會和文化接管委員會。1948年12月21日，文化接管委員會成立，錢俊瑞、陳微明、沙可夫、馬彥祥、李伯釗、艾青、光未然、尹達、徐邁進、張宗麟、范長江、侯俊巖等12人為委員。1949年2月4日，又增加了田漢、胡愈之、吳晗、楚圖南、翦伯贊、周建人、安娥等7人為委員。葉劍英指定錢俊瑞為文化接管委員會主任。文化接管委員會下設有教育、文藝、文物、新聞出版四大部，進行對口接管。

葉劍英注重保護北平的傳統歷史文化風貌和文物古跡。他堅決貫徹執行中共中央和毛澤東關于保護古都、保護文物古跡的指示精神，多次告誡所有接管干部“不要損壞北平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要把這座古老的、文化的、國際的城市，完好地交還給人民。在良鄉訓練班和頤和園入城干部訓練班上，葉劍英反復闡明接管北平是件非常光榮、非常艱巨的任務，黨中央非常重視。他說接管北平政策性很強，必須牢記黨的政策紀律。凡帶政策性的問題，必須事先請示，貽誤不得。黨中央對一個街名的變更都十分重視，哪些可以去掉，哪些可以恢復原名，哪些應換新名字，在沒有得到黨中央具體的指示之前，絕不能動，這是關系到古都原貌的問題。

葉劍英還反復說明北平是一座古老的、文化的、國際的城市。說古老，是指北平有幾千年的文明史；說文化，是指北平的文化氣息之濃厚，別的城市無可比擬，處處都蘊含著巨大的歷史文化底蘊；說國際，是指北平是世界上獨特的又為國際所關注的。所以，我們的一切政策的實施，每個接管人員的言與行，接管工作的好與壞，以及所產生的影響，都關系到國內和國際的看法。他再三告誡大家，要兢兢業業地工作，多請示，可少犯或免犯錯誤。葉劍英反復講這些話的目的，是為了使每個接管干部對北平的重要性有充分的認識，以便認真負責地把任務完成好，把北平的文物古跡保護好。

葉劍英本人以身作則，嚴格遵守保護文物古跡的守則和紀律，極其慎重地處理每一件事，力求做到完美無缺。他親自審查、修改有關報告，避免出現差錯。有一次，一位軍代表要去一家文物單位做報告，葉劍英對其報告的提綱，親自審查、修改，使之符合黨的政策精神。另一位軍代表去北平圖書館的講演報告提綱，葉劍英也親自修改過。文物較多的單位，如故宮、北圖，一時無法清點，他就告訴那里的工作人員，北平解放了，這些國寶都是人民自己的，其中也有我們自己的一份，大家應負起責任來，保護好文物的安全。這樣，不僅完整無損地保護了現存的文物，而且，由于信任了他們，也調動了一些專家的積極性，他們更主動參與搶救文化遺產的工作。

葉劍英調動故宮、北圖、頤和園等處的所有工作人員和一些專家的積極性，他們主動參與搶救文化遺產的工作，使一些珍貴文化典籍得以保存下來，散而復聚，失而復得。他要求守衛在故宮、景山、團城、北海、太廟、圖書館等處的警備戰士，認真負責，嚴守紀律，真正做到像愛護眼睛一樣愛護文物古跡，因而使古都的文物古跡毫無損失地保存了下來，受到人民群眾的稱贊。時任中央調查部部長羅青長回憶說：“葉劍英擔任北平市長期間，動員各方面的力量，想盡辦法來保護文物古跡，使千年文化古都原封不動移交給黨和人民，在歷史上做出重大貢獻，他的功績是不可磨滅的。”

二

文化接管委員會在葉劍英的領導下，搶救了《趙城藏》，并使《經典釋文》散而復聚。

《趙城藏》是金代所刻的一部大藏經，原保存在山西省趙城縣廣勝寺，故稱《趙城藏》。又因其刻于金代，又稱《金藏》，十分珍貴。抗日戰爭時期，山西淪陷，日本人曾蓄謀奪走《趙城藏》，多虧寺內的老和尚報告了當時在趙城縣周圍打游擊的八路軍，八路軍派部隊將《趙城藏》搶救出來，交由太行行署保管。因保管條件不到位，多受潮霉爛困擾。接管北圖時，接管干部見北圖購有散存《金藏》數十卷。善本專家趙萬里得知此事后，說此藏極其珍貴，應立即搶救，北圖有專門技術人員，可對《金藏》揭裱，做保護工作。1949年2月16日，北平軍管會文管會經葉劍英同意后，請示華北局負責人薄一波，要求將此《金藏》運存北圖。4月30日，由太行行署將《金藏》運到北圖，經北圖揭裱、修復，與北圖之前收購逸失的數十卷合并，裝潢后已可供研究之需。

宋刻《經典釋文》共24冊，原為元代國子監官書，海內孤本歷經元、明、清三朝，從未面世，無人得見，價值不菲。后因歷史原因，由宮中散出，分存三處：北平圖書館5冊，沈陽博物院18冊，天津名藏書家周叔弢處1冊，合為全24冊。為使這部書散而復聚，文管會文物部向軍管會主任葉劍英請示，葉劍英責成北平軍管會向沈陽博物院交涉，將其所藏移交北圖，并請天津軍管會動員周叔弢先生將其所藏一冊捐贈或低價出售。結果非常圓滿，沈陽博物院即刻將《經典釋文》18冊移交北圖。同時，北平軍管會又出資購買周叔弢所藏的一冊。后因《經典釋文》原為故宮博物院所失之書，故北圖主動提出，請北平軍管會文管會轉交故宮博物院，仍由其收藏。

兩件搶救、保護和處理文物的事例，后來成為北京文物界回憶葉劍英當年在北平工作的一段佳話，也是對反動派造謠“共產黨不要文化”的最有力的回擊。

三

各處名勝古跡、文化景點及其所屬的文物，是由北平軍管會警備司令部（簡稱“平警”）擔任警戒保護的。葉劍英對擔任守衛任務的平警戰士要求十分嚴格，抓得很緊，因而，他們都能自覺遵守紀律，在保護文物古跡方面表現得很出色。

平警戰士袖佩“平警”臂章，認真巡邏，一絲不茍地站崗放哨，警惕地守衛著各要害部門、文物景點。守衛在故宮、景山、團城、北海、太廟、圖書館等處的警備戰士非常認真負責，高度警惕，從不松懈。他們的團長、政委每天都去值勤點檢查，交接十分認真仔細，有時多了一個釘子眼都要查清是誰釘的。參謀長曾風趣地說，我們的工作又增加了一項內容，就是交接班時要數釘子眼。

在許多戰士的眼里，故宮是華麗的、宏偉的，又是神秘的，總想進去看個究竟，便想找值勤人員“走后門”進去看看，但值勤人員鐵面無私，嚴守紀律，始終沒放一個人進去過。在頤和園值勤的戰士，十分愛護園內的一草一木，把保護文物的決心書貼到大門上、墻壁上，主動請群眾監督。一位老工人看到此情景，萬分激動地豎起大拇指稱贊道：“你們是天底下頂好的軍隊，像愛護眼珠一樣看護頤和園。”

葉劍英對警備部隊的嚴格要求，使部隊獲得了極高的贊譽，被老百姓稱為仁義之師。在榮譽面前，他又指示應抓住時機，讓部隊大張旗鼓地表揚先進，克服困難，始終保持堅定的政策紀律觀念，并公開登報征詢群眾對平警戰士的意見。這就使北平的軍政、軍民關系高度團結和統一，使古都的文物古跡毫無損失地保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