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孝”的木蘭，流芳的傳奇

吳慧

《木蘭詩》是我國樂府民歌的一朵奇葩。它以離奇的故事，曲折的情節(jié)，豐富的情感，傳奇的人物，凝練的語言成為經(jīng)典之中的經(jīng)典。人教版和蘇教版語文七年級教材都將該詩收入其中，成為學生接觸和學習古詩詞的典范。

筆者很喜歡這首詩，它是筆者語文教學實習生涯里教授的第一篇文章，至今記憶猶新。從教也有10年了，這篇詩歌也教了不下5次了。每每鉆研教材，細細研讀文本之余，總有些不同于以往的感悟。前不久，參加了一次市級賽課，課題正是《木蘭詩》，備課時偶然激起的思維火花，上課時學生的連珠妙語，讓我們對該詩尤其是木蘭這位奇女子又有了全新的認識。

木蘭，一個千古流芳的傳奇，她究竟神奇在何處？我們認為，奇就奇在她的“孝”！

為了引導學生感受、理解這種不平凡的品質(zhì)，進而啟發(fā)學生從木蘭身上吸取正能量，好好學習這種品質(zhì)，筆者將整堂課的難點設(shè)置在了人物形象的分析上。為此，筆者共設(shè)計了以下四個問題。

問題一：這首詩敘述木蘭替父從軍的故事，那么，請同學們想想，木蘭為什么要替父從軍呢？

從文本中去找尋答案，那是很簡單的。“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阿爺無大兒，木蘭沒長兄”—木蘭為即將奔赴戰(zhàn)場的年邁的父親擔心不已。家中沒有其他成年男子，父親是唯一的頂梁柱，一旦上了戰(zhàn)場，萬一有個好歹，這個家會徹底崩潰的。而且，父親已經(jīng)年邁，此去沙場，必定九死一生，這讓木蘭情何以堪？木蘭不得不為父親考慮。此時，詩歌中字字句句無一不表現(xiàn)出了木蘭的孝順。這樣的孝順是學生比較容易理解的，在此基礎(chǔ)上，深一層的分析就開始了。

問題二：既然木蘭要替父從軍，那為什么還在那里嘆息呢？是什么在困擾著木蘭以至于停下了織布呢？

這個問題要結(jié)合一定的封建社會背景、家庭背景，并結(jié)合木蘭作為一個女子的心理狀態(tài)去分析體味。因此，筆者給學生們合作探究的時間，讓他們發(fā)揮自己的想象，好好感悟、好好討論一番。

五分鐘后，學生們各抒己見。有的學生認為，中國古代的女子地位比較低，又受到《女誡》《女則》等書的限制，未嫁女子是不大出門的，更別談從軍了，出征甚至會毀了她清白的名節(jié)，所以她嘆息；有的學生認為，古代征男兵，軍帖上是父親的名字，木蘭頂替出征，是欺君，是死罪，所以木蘭在害怕；有的學生認為，作為一個女孩子，即使自己從軍了，可是能上得了戰(zhàn)場嗎，能在軍營里順利生活嗎？木蘭有點替自己擔心；有的學生猜測，木蘭的嘆息源于自己上戰(zhàn)場后對家里的不放心和家里的親人對自己的不放心……

學生們的思維是很活躍的，他們的理解和想象也是合情合理的。筆者將大家的意見綜合起來，強調(diào)一點，當時的木蘭心事重重，內(nèi)心十分矛盾，這使得她不停地嘆息，不知如何是好。但考慮到父親年邁，弟弟幼小，為了這個家，最終木蘭還是拿定了主意，決定替父從軍—“愿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講到這句詩時，筆者請學生好好體會一番，這句詩的背后蘊含的是什么。學生異口同聲地回答，是“孝”。筆者再引導學生探究“孝”的深層次內(nèi)涵。學生們分析說，這種孝不是粗淺的孝順，不是普通的孝順，是大孝，是賭上自己名節(jié)和未來的大孝。在內(nèi)外有別、男尊女卑的古代，作為一名女子，木蘭女扮男裝替父從軍的舉動是匪夷所思的，更是令人震撼的。在引導學生準確地把握人物的精神品質(zhì)后，筆者又安排女生和男生分別朗讀“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惟聞女嘆息”和“愿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等詩句，讓他們好好體會木蘭從心事重重到心意堅定的心路歷程，進而加深對人物的理解。

問題三：這首詩歌還有哪些內(nèi)容也體現(xiàn)了木蘭的孝呢？

這是學生自學交流的階段。學生按自己的理解去細讀詩歌，緊扣文本，從美妙的詩句中找尋木蘭的“孝”。

學生的自學成果是相當不錯的，集體交流時，有個學生提出，從“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這四句詩歌可以看出木蘭的孝。其他學生都不認同。這位學生就慢慢分析說，這四句話描寫的是木蘭在做戰(zhàn)前準備，為什么一定要到四個不同的地方去買呢？盡管用的是互文和排比的修辭，但恰如其分地渲染了從軍緊張忙碌的氣氛。孝不僅僅是嘴上說的，更要用行動來證明。木蘭用她繁忙的準備工作來證明她是真的要替父出征，她的孝是真孝。筆者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適時地引導其他學生：“俗話說，‘光說不做假把式，又說又做真把式，木蘭就是‘真把式。”學生們頓時理解了，哈哈大笑起來，在歡笑聲中，我們又有了新的收獲。又有學生分析說，“旦辭爺娘去，暮宿黃河邊，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黃河流水鳴濺濺。旦辭黃河去，暮至黑山頭，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燕山胡騎鳴啾啾”等詩句是景物描寫，形象描寫了宿營地夜晚空寂荒涼的景象，而這一場景觸發(fā)了木蘭對親人的思念，表現(xiàn)木蘭離家愈遠思親愈切的細膩的女兒情懷。征途思親，沙場思鄉(xiāng)，這是很自然的兒女情長，對親人的思戀更反映木蘭的孝順。還有學生分析說，“木蘭不用尚書郎，愿馳千里足，送兒還故鄉(xiāng)”更能體現(xiàn)木蘭的孝順。得勝之后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親人。思親心切的木蘭根本不要什么榮華富貴，凱旋辭官只為早日回去孝敬雙親。這時，筆者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從“爺娘聞女來，出郭相扶將；阿姊聞妹來，當戶理紅妝；小弟聞姊來，磨刀霍霍向豬羊”這些詩句也能看出木蘭的孝。學生們不理解，這句詩歌采用了排比修辭，描繪了親人急切相迎的場面，表達親人們對木蘭歸家的渴望，表明親人們對木蘭的思念，但與木蘭的孝有什么關(guān)系呢？筆者進一步引導學生，親人們對木蘭的思念與依戀，更能襯托出木蘭對家的思念與依戀。她在外拼殺的時候，她的親人們無時無刻不思念她、牽掛她，親人們對木蘭歸家的渴望，更能襯托出木蘭替父從軍這一孝舉的偉大。就這樣，在自學、交流的過程中，學生們對木蘭的精神品質(zhì)有了更深的理解。在這段交流的尾聲，我們一起做出了結(jié)論：由此可見，作者通過這些事件的敘述，從不同角度來表現(xiàn)木蘭孝女的崇高形象，尤其是對從軍前和從軍后這兩個時間段的敘事較為詳盡，這是為了更好地體現(xiàn)木蘭的孝順，從而更好地表達出詩歌對孝女木蘭由衷的贊美這一思想傾向。這樣的材料安排，使得這一巾幗形象深深刻入民眾的心里，不斷詠唱、歌頌。

問題四：和其他內(nèi)容相比，木蘭的征戰(zhàn)沙場用了略寫，只是寥寥幾筆，但就是這寥寥幾筆，堪稱句句經(jīng)典。請同學們細讀第四節(jié)，選擇你最欣賞的一句，從內(nèi)容、修辭等方面談?wù)勀愕睦斫狻?/p>

乍看之下，這個問題是針對詩句的語言特點提出的，其實不然。筆者設(shè)計這個問題還是想引導學生通過分析第四節(jié)詩句來繼續(xù)討論人物形象，讓學生緊扣文本，從內(nèi)容、修辭等方面來分析詩句，進而進一步分析木蘭的形象。

學生們的討論相當有質(zhì)量，對人物形象的理解非常到位。比如，有學生認為“萬里赴戎機，關(guān)山度若飛”一句相當出色，“萬里”承接上文，形容征途遙遠。“赴”“度”“飛”極有氣勢，夸張地表現(xiàn)了木蘭的矯健雄姿。她身跨戰(zhàn)馬，隨著出征大軍穿過一道道關(guān)隘，飛躍一座座高山，萬里迢迢向前線出發(fā)。詩句表現(xiàn)了她的勇敢。再如，有學生認為“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一句很精妙，運用對偶修辭，以及觸覺、聽覺、視覺的多感官描寫和景物描寫，烘托戰(zhàn)場上雄壯悲涼的氣氛，顯示戰(zhàn)場生活的艱苦，突出木蘭的艱辛，也表現(xiàn)了她的頑強。還有學生認為“將軍百戰(zhàn)死，壯士十年歸”一句非常出色，運用互文修辭，概述了戰(zhàn)事的頻繁，戰(zhàn)斗的激烈，歲月的漫長，更體現(xiàn)了木蘭的堅韌……

討論十分熱烈，學生們的連珠妙語激起了課堂上新一輪的熱潮，趁著這一勢頭，筆者引導學生進一步思考，第四節(jié)用精煉筆墨寫木蘭的從軍生涯，場面豪壯浩大，氣氛雄壯悲涼，人物豐滿形象，給讀者留下極大的想象空間。至此，木蘭的“孝”已不只是單純的孝敬父母了，她的“孝”是和國家的存亡聯(lián)系在一起的“大孝”。作為國家的一個子民，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她的堅韌和頑強，她的勇敢和艱辛進一步豐富了“孝”的內(nèi)涵。正是這震撼人心的“大孝”，使得人物形象更深入人心，進而流芳百世，成為一個傳奇。

最后，筆者附上了自己做的一首小詩，來表達對木蘭的敬意：

木蘭織布自嘆息，停杼沉思雙眉擰。

可汗點兵有爺名，替父從軍決意定。

備鞍辭親赴征程，日趕夜思寄深情。

馳騁疆場威風凜，披星戴月苦經(jīng)營。

凱旋策勛恭賀慶，思親心切故鄉(xiāng)行。

親人急切笑相迎，喜還女妝伙伴驚。

雙兔傍地難分辨，民間傳頌孝女名。

就這樣，圍繞四個問題，我們通過自學、交流、合作探究等方式，走近了木蘭，更深入地了解了木蘭，挖掘出木蘭這一傳奇女英雄的“大孝”的內(nèi)涵。她的以“孝”愛家、以“孝”愛國的精神更是當今這個時代、這個社會發(fā)展所必需的正能量。

《木蘭詩》的魅力源自哪里？筆者認為，除卻離奇的故事，曲折的情節(jié)，豐富的情感，傳奇的人物，凝練的語言之外，更是因為古詩具有深邃的思想內(nèi)涵，或者說是該詩人物所體現(xiàn)出來的可貴的精神品質(zhì)。正是這些精神內(nèi)涵，才使得該詩能夠流傳千古。作為教師，在教授詩文時，不能生搬硬套，不能人云亦云，應(yīng)該從課本中去體會，去感悟，去尋找到時代、社會所需要的精神力量，詮釋清楚，引導正確，教導學生感受正氣，承繼文化，并使之發(fā)揚光大。只有這樣，我們的教學才是有生命力的，有意義的，有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