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說雜項的那些項

文：羅瑞峰 圖：本刊資料庫

細說雜項的那些項

文：羅瑞峰 圖：本刊資料庫

雜項門類眾多，每一個都具有深厚的門道

古代藝術品收藏的分類之中：書畫最為雅致，素有國粹之稱；青銅器則謂之莊重，多褒以國之重器之名；明清家具工手并得而能實用；陶瓷兼具日用與陳設，審美獨特；古籍碑帖更是最直接承載了歷史與文化的豐富元素，但若論到博然有趣、瑰姿妍麗、與人親近之物，則非雜項莫屬。

“雜項”一詞，出現較晚，大約是在晚清民國時期，由于當時清室傾頹，上至遜帝宣統，下至王公貴族，多以變賣古董為生，以致大量古代藝術品流落民間，使得以北京為中心的古玩行業極大地興盛起來，當時把書畫、金石（青銅器、石刻）、陶瓷、古籍善本（包括碑帖）之外的古董統稱為雜項。但當時古董所包含的內容還沒有現在這樣豐富，如今獨立為收藏大項的明清家具、玉器、銅佛像、錢幣等還計在雜項之中。

雜項內容廣泛，本文試作一個簡明扼要的分類，務期言簡意賅：

一、自然材質類

這就是我們常說的“竹木牙角”之屬。但實際內容遠遠不止這些：

1.象牙。象牙是人類最早的奢侈品之一，歷朝歷代各種象牙制品不絕于市，到了清代中期，以廣州為中心的象牙雕刻工藝達到了中國古代象牙制品的最高水平。但隨著人們提高了對保護珍稀動物的認識，以及國家法律的強力管束，象牙收藏已逐漸式微。

2.各種木質材料。珍貴者如紫檀、黃花梨、沉香等。木做成家具現在是收藏大項，但木頭做成小件器物的，則不屬于家具范疇，而屬于雜項，比如木筆筒、木筆架、木臂擱、木匾額、木對聯、木質器物座等。

3.竹。中國傳統文化中賦予竹子以剛勁、謙虛、有風骨的人格化特征，宋代大文人蘇東坡說：“可以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所以竹質雜項工藝精湛，品種繁多，留青、竹簧、鏤雕、浮雕、薄意雕均是竹雕中的精品，如竹筆筒、竹臂擱、竹茶具、竹匾額、竹編文房用器等，不一而足。

4.犀牛角。也包括其他各類動物的角、骨等，如牛角、鹿角、虎骨、駝骨、鷹骨等。其中犀牛角也同象牙類似，收藏活動受到法律的約束。

5.虬角。虬角是海象牙染成綠色而成，在晚清以前，曾一度被清宮壟斷而稱為“清宮造辦處”的絕活之一，現在虬角的遺物留存不多，大多精美。

6.玉石類。這一類包括玉、翡翠、美石等。中國是玉的國度，古人認為“石之美者為玉”，對玉的界定是十分寬泛的。如今玉器已經是收藏中的一大類，但某些小件仍然算在雜項中：比如玉石扳指、翠玉翎管、翠玉煙嘴、翠玉鼻煙壺、翠玉文房用具等。

7.珊瑚、硨磲、珍珠、水晶、煤精、瑪瑙等。這里面需要特別說一下的是瑪瑙，瑪瑙的使用在西周時期已經極為普遍，成為玉飾組佩中不可或缺的內容，現在遺存的“西瑪”即價格不菲。戰國的瑪瑙主流是產自北方的“戰國紅”瑪瑙，漢朝以后則是云南保山“南紅”和甘肅南部的“南紅”并盛的局面。如今，這幾種瑪瑙的上品均已經是收藏市場受人追捧的品種之一。

8.各類石料的印章及雕件。常見的有：田黃、壽山、青田、雞血石等，其中以有“石中皇帝”之稱的田黃最為珍貴。

9.核桃。把玩野生的核桃據說是從乾隆時期傳下的傳統，北京有句俗語叫：“核桃不離手，能活八十九”，就是指乾隆爺喜歡揉玩核桃，壽活八十九歲的典故。

二、人工制造類

1.秦磚漢瓦。磚瓦本來是建筑用物，但因為古代磚瓦上的圖案精美以及年號、吉祥語甚至由于質量細膩（可以改作硯臺）等原因被人們所收藏。

2.金屬類制品。如唐代的金銀器、戰國以降的歷代銅鏡（銅鏡雖然也是青銅制造，但不劃在金石青銅類里面，而是雜項的重要內容）、明代的鐵塑、清代的錫制品、以銅墨盒為代表的晚清民國的刻銅器物等。

3.漆器。中國人很早就發現了漆樹樹脂可以用來作為其他有機物的保護層，所以漆器一直是中國傳統的工藝品，從商周一直到今天，綿延不絕。

4.料器。料器是琉璃改進而來，明清時期料器生產十分盛行，山東、河北、北京是當時料器生產的三大中心，所生產料器，模仿各類自然材質如翠玉、象牙、珊瑚、瑪瑙等惟妙惟肖，制作鼻煙壺，更可以隨心所欲地套燒多種顏色，可謂巧奪天工。

5.刺繡等絲織品。包括緙絲、龍袍、各級官員的補子、各類繡幛等。

6.硯臺等文房用具。包括墨、筆、硯等。洮硯、端硯、歙硯、澄泥硯被稱為中國的四大名硯，其工手上佳、品相完好者，頗有收藏價值。

7.匏器。匏器即葫蘆，葫蘆因其音諧“福祿”而被中國人賦予特殊的吉祥含義，又因其枝蔓繁多，果實累累而被象征為子孫昌盛而被人們喜愛、收藏。葫蘆還因其獨特的味道，而被選為蟲具，作為養鳴蟲的優選材質。

清早期 奇木香幾 高6 8 c m

8.鳥具。鳥具中籠子以竹質為多，籠內所用鳥食罐等以瓷質為多，配件銅活多鏨以吉祥紋飾，器具雖小，面面俱到，于微小處講究精致，雖是雜項中的小項，但卻也是不可忽視的精美工藝品。

三、須單獨列出的顯項

這一類歸入上兩類中不能突出它們在雜項中的地位，所以單獨列出：

1.宣德爐。宣德爐始于明代宣德一朝，但目前存留宣德爐，無一可以證明為宣德本朝者，即便如此，宣德爐的收藏仍然是收藏中品質較高的一種，僅就爐耳一項而言，據《宣和博古圖》和《考古圖》記載，就有橋耳、戟耳、象耳、螭耳等幾十種，所以因其制式繁多、色彩斑斕、工藝復雜、款識多樣，令很多收藏者為之著迷。

2.鼻煙壺。鼻煙壺的材質十分繁多，故將所有的鼻煙壺都算在雜項之內，我們所常見的鼻煙壺的材質有：瓷質、金屬質、玻璃（包括料器）、瑪瑙、象牙等。

3.琺瑯器。琺瑯工藝來自于羅馬，俗稱為景泰藍，景泰是明代宗的年號，但琺瑯的傳入遠遠早于明代宗時期，大約在隋唐時期琺瑯工藝即傳入中國。我們常見的琺瑯品種有銅胎掐絲琺瑯和銅胎畫琺瑯兩種，此外還有瓷胎琺瑯，則屬于陶瓷類。

4.扇骨。紙扇是書畫的一個分類，但紙扇所用的扇骨卻是雜項的一個高級類別，不僅因為紙扇是文人時常把玩之物，還因為自明代晚期以來，以蘇杭為中心的江南地區，對于扇骨的制作，達到了一個極高的藝術成就，就尺寸而言，九寸半為標準文扇，一尺及以上者為武扇，9寸以下者為坤扇；就材質而言，有斑竹、湘妃竹、紫檀木、雞翅木、象牙、沉香木、烏木等；就制式而言，有古方、水滴、和尚頭、燕翅、水波等上百種，就雕刻工藝而言，有陰刻、陽雕、薄意雕、微刻、鑲嵌、髹漆等，加之名人助興，大匠研磨，使得扇骨在尺寸之間達到了中國書畫審美的一個很高的高度，也由此受到文化品位高雅之士的喜愛。

5.珠串。清代規制，大臣朝服之外要佩掛朝珠，并且在材質、規格上予以區分等級。后宮中流行十八子手串的佩戴、把玩，也影響到民間，使得晚清民國以來直到今日，珠串把玩之風日盛，成為雜項中一個永恒的話題。

當然，以上分類并未能把豐富的雜項內容一一說盡，而需要特別說明的是，某些目前常見的收藏如集郵、紅色收藏、老自行車收藏、老照片收藏等，均不在雜項范圍之內。

我們由此看到，雜項的分類，當然有獨特材質無法歸入其他大類的原因，如端硯、田黃印章、瑪瑙勒子、象牙筆筒等，但同時，有些材質清晰、工藝來源明確的物品也被歸入雜項之中，比如瓷質鼻煙壺不被歸入瓷器而歸入雜項，翠玉扳指不歸入玉器類也歸入雜項，這種分類方法使我們體會到，雜項是文化氣息最濃、最與我們有親密感的物件，從古代文人的生活我們可以生動地體會到這一點，文人書房，雜件最多：裝印章的有印章盒，裝雜物的有多寶箱，放墨條的有墨床，擱筆的有筆山，掛筆的有筆架，壓紙的有鎮尺，洗筆的有筆海，蘸筆的有水呈，臨帖有帖架，壁間有古琴洞簫，香幾上爐香裊裊，腕邊折扇一把，手內核桃兩只，優哉游哉，樂在其中矣。我們可以套用孟子的語式來表達我們對于雜項的認識：“何必曰雜，文化而已！”

是謂雜項之真諦歟？

（編輯/雷煥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