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睿
[摘要]任何政治體系,在任何時代都會受到公共危機的考驗。一個政權只有在治理公共危機的過程中形成合力,共同應對危機,才能維護其統治地位。中國作為一個擁有數千年歷史的文明古國。其治理公共危機的體制——知識權力化是非常具有中國特色的。然而,這樣一套卓有成效的體系在晚清時期卻由于民族危機的產生而分崩離析,并促使了封建政權的滅亡,這背后必然有著非常深刻的原因。本文中,筆者將對晚清時期政府治理公共危機的機制——知識權力化體系進行分析,并針對晚清民族危機造成知識權力化體系瓦解的原因提出個人見解。
[關鍵詞]公共危機;晚清民族危機;知識權力化
1公共危機與知識權力化
公共危機是指對一個社會系統的基本價值和行為準則架構產生嚴重威脅,并且在時間壓力和不確定性極高的情況下,必須對其做出關鍵決策的事件。公共危機與其它形式危機的根本區(qū)別在于公共性,即其指向對象是特定區(qū)域的所有公民,每個人都是危機侵害的對象。公共危機往往威脅所有公民的人身安全,容易引發(fā)社會恐慌,加劇破壞性。因此,是否能夠處理好不定期發(fā)生的公共危機,成為考驗政府執(zhí)政力的重要指標。
而知識權力化的概念在人類社會也由來已久,權力意志是世界的本質。知識、科學以統治自然為目的,伴隨著權力的增長而增長。體現了權力意志。求知不是為了掌握真理,而是出于支配和控制的沖動。知識與權力一直保持著某種秘而不宣的關系,因為知識在產生之初如同財富一樣是古代貴族的私產和特權,在很長一段時期內它是作為權力或者財富的象征被貴族階層所把控,而普羅大眾則以其無知、易馴服作為他們的群體特征。中國傳統的專治主義中央集權政府也運用知識權力化的手段治理民眾。政府限制民眾的思想,保持底層民眾的無知狀態(tài),將儒家學說熏陶出的知識階層納入政府官僚體系,為他們樹立起由于擁有知識而樹神圣化的概念,從而更好的統治民眾。
晚清時期政府治理公共危機的機制是以知識權力化體系為基礎,給予那些通過科舉獲得功名的紳士以特權,從而通過紳士來動員廣大民眾,共同應對危機。政府通過宣揚傳統儒家文化來建立儒學文化共同體,從而在整個社會范圍內形成共同體感。借助科舉制使民眾認識到,只有掌握了以儒家文化為代表的知識體系,才有機會進入官僚系統,從而享有特權。這使得民眾紛紛通過學習儒家知識,參與科舉來進入官僚體系以謀生存,恰恰滿足了統治階層鉗制民眾思想的需求。這樣的體系也拉攏了處在皇權對立階級的地主階級,使他們也紛紛嘗試通過考取科舉來獲得權利,這就使得多個社會階層都處在皇權易于控制的功名軌道上。
然而,晚清時期的民族危機卻打破了這樣的平衡態(tài)勢。從文化層面看,外來的傳教士所帶來的文化沖擊動搖了傳統儒家文化在中國的正統地位。與西方列強的一系列戰(zhàn)爭使人們逐漸認識到“器物”的重要性,實用之學受到越來越多人的關注。從知識權力化的核心主體來看,由于列強對中國政治的廣泛干預,傳教士的地位和特權日益超過紳士階層。晚清政府由于受到列強的剝削,難以提供給紳士階層足夠的特權。越來越多的紳士階層投入商人行列,從而同時獲取傳統特權和商業(yè)利潤。這使得紳士階層群體數量大大減少。從制度層面來看,條約制度的建立破壞了晚清社會整合的制度基礎,大大消耗晚清政府的資源。科舉制的廢除也使得紳士階層斷絕了人才的來源,使得皇權與紳士階層聯盟關系解體,知識權力化體制徹底瓦解。
2晚清民族危機導致知識權力化瓦解的原因
晚清時期以知識權力化為基礎的公共危機治理機制也曾經化解過一系列的災疫危機和政權危機,然而為什么這樣一套經過實踐的體系卻在面對民族危機的時候徹底解體呢?我認為主要的原因有兩個方面。
首先,晚清的民族危機性質與以往不同,屬于異質危機。它通過全新的經濟方式,制度模式和價值體系給晚清中國傳遞的新的文化和政治制度,打亂了傳統政治循環(huán)發(fā)展的邏輯,破壞了知識權力化的社會環(huán)境。而知識權力化對于治理公共危機僅僅是一個單一的治理機制,其知識體系以儒家思想為主,以科舉制作為制度支持,整個體系的運作僅僅依賴于紳士階層這一個階層,極大程度的缺少了應對多元危機的能力。因此在遇到包含政治,經濟,思想等多個方面的民族危機時,知識權力化體系難以應對,最終走向崩潰。傳統“管理”思想使得我國從古至今的危機管理主題只有唯一的一方,那就是政府。傳統管理方式自身所具有的強制性特質以及管理主體單體性的特征,必然直接影響到公共危機管理中的政府行為選擇、應急能力和處置水平,在顯示其某些積極效應的同時,會更多地暴露出管理方式背后的傳統的管理體制導致的整體應急效能不高,無法滿足未來應對系統性危機的長遠需要。
其次,知識權力化體系本身是一個“內卷”的體系,整個知識權力化體系的運作需要皇權授予紳士階層特權,紳士階層向民眾貫徹皇權,從而實現皇權整合紳權,紳權整合民權的整體效果。這種效果的長久實現需要幾個因素,首先皇權必須保證紳士階層能夠獲得足夠的特權,身份地位和物質利益。其次則必須要保證儒學文化共同體的穩(wěn)定性,傳統儒家學說必須保證其在社會上的正統地位不被動搖。另外,需要有穩(wěn)定的制度來確保紳士階層有不斷的人才來源并保證紳士階層的素質。然而,晚清在遭遇民族危機之后,整個知識權力化體系呈現出的是一個“外卷”的傾向。政府受到列強的剝削而難以保證紳士階層特權的供給。西方宗教大量傳人,清政府在戰(zhàn)爭上的節(jié)節(jié)敗退促成了科學技術在中國的盛行,傳統儒學的地位受到動搖。科舉制的取消,紳士階層的大量經商以及捐官風氣的盛行在減少了紳士階層數量的同時降低了紳士階層的質量。知識權力化體制本身“內卷”的特質難以應對紳士階層“外卷”的現實,連接皇權與平民百姓的紳士階層出現了斷層的現象。這就使得皇權難以被貫徹至最基層的民眾。最終,知識權力化的體制再也無法維持其自身的運轉,政府由于過度依賴這一套體系而缺少應對措施,無法化解民族危機給社會帶來的影響,最終走向解體。
3小結
通過上文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一個政權要想獲得更穩(wěn)固的統治地位,就必須要有一個有效的公共危機治理模式作為支撐。而一個公共危機治理模式要想保持其有效性,就必須改變傳統的,單一的權力配置模式,將社會中的多個因素與權利相組合,才能更好的應對不斷演化的公共危機。晚清時期民族危機的爆發(fā)與知識權力化體系的瓦解正是說明這個道理的最佳范例。隨著社會經濟的不斷發(fā)展,人類文明的不斷進步,公共危機的性質和形式也都不斷地發(fā)生著改變。如今的中國,同樣需要對隨時有可能發(fā)生的公共危機事件做好準備,制定好應對措施,這就需要政府必須對潛在的公共危機進行預判,并全面的考慮能夠治理不同類型公共危機的因素,提前做好準備。以不變應萬變的時代早已過去,政府必須關注潛在的公共危機的變化,并不斷調整治理策略,從而保證當危機發(fā)生時能夠及時應對,保證社會穩(wěn)定。
[責任編輯:王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