瀕危中藥材祖師麻資源現狀調查與分析

耿路+李思潼+楊曉涵+陳銘陽+任廣喜+李妍芃+張旭+張仲毅+劉春生

[摘要]為了摸清我國中藥材祖師麻野生分布區和人工栽培的資源現狀，分析野生祖師麻適生生境和致危因素，為其資源的合理利用、保護以及人工種植提供依據，課題組采取走訪與現地樣方相結合的調查方法以及線路樣方法和植被+土壤類型圖面積結合的估算法對陜西、甘肅、四川和青海4個省區23個縣的祖師麻野生資源進行了調查。結果發現我國野生祖師麻分布范圍與歷史記載沒有發生明顯變化，然而種群密集程度卻發生了較大改變；很多地區野生資源蘊藏量嚴重下降，部分地區瀕臨枯竭。根據調查結果估算，4個省區23個縣當前野生祖師麻資源蘊藏量不足600 t；同時，只在甘肅隴南康縣楊河壩村海拔2800m左右的山地發現了人工栽培的33000㎡2年齡的祖師麻，沒有形成藥材商品。毀滅性的采挖以及生長周期過長是導致祖師麻野生資源蘊藏量急劇下降，瀕臨枯竭的重要原因。栽培品日后必將成為其藥材資源的主要來源。因此，保護祖師麻適生生境，制定合理采收政策，加強政府部門監管力度，收集并建立種質資源圃和種子庫，在此基礎上開展祖師麻良種選育、快速繁殖技術以及快速生長技術的研究已迫在眉睫。

[關鍵詞]祖師麻；中藥資源調查；資源保護；可持續利用

祖師麻Daphnes Cortex，別名祖司麻、大救駕等，最早見于《陜西中藥志》，為瑞香科Thymelaeaceae植物黃瑞香Daphne giraldii Nitsche、唐古特瑞香D.tangutica Maxim及凹葉瑞香D.retusa Hemsl的干燥莖皮及根皮，此記載與1977年版《中國藥典》和2005年版《河南省中藥材炮制規范》（現行）一致。祖師麻味辛、苦，性溫，有小毒；具有祛風除濕，散瘀止痛之功效，民間有諺云：“打得滿地爬，就用祖師麻”。祖師麻含有香豆素類、木質素類、黃酮類、萜類、其他類等多類化學成分。木質素類成分主要有丁香脂素、瑞香新素、左旋松脂酚葡萄糖苷等；黃酮類成分主要有芫花素、木犀草素、34-二羥基-7-甲氧基黃酮-5-O-β-D-葡萄糖苷等；萜類成分主要有瑞香毒素、齊墩果酸、18-羥基彌羅松酚等；其他類有紫丁香苷、胡蘿卜苷、丁香醛等；香豆素類成分主要有：祖師麻甲素、祖師麻乙素、4.甲基-7-羥基香豆素、西瑞香素等，其中祖師麻甲素是其主要活性成分。現代藥理研究證明，祖師麻能抗炎、鎮痛、抗瘧疾、抗腫瘤。祖師麻甲素在體內、外均具有殺瘧原蟲裂殖體活性；祖師麻注射液能有效抑制腫瘤細胞增長；祖師麻提取物對冰醋酸所致小鼠的疼痛性反應具有抑制作用；對二甲苯所致的炎癥具有抗炎作用；對佐劑誘發的原發性足跖腫脹具有良好的對抗作用；對腎小球腎炎也有非常顯著的治療效果。其制劑有注射劑、片劑、貼劑等，是治療風濕、關節炎、類風濕性關節炎等癥的特效藥，市場需求量很大。隨著祖師麻藥材需求量急劇增加，其野生資源遭到毀滅性的采挖，從而導致資源日趨枯竭。查閱文獻，未見有關祖師麻資源蘊藏量方面的報道。因此，開展祖師麻資源調查并估算蘊藏量，同時找到其資源量銳減的關鍵因素，并制定可持續利用方案具有重大意義。為此，本課題組于2015年7月下旬前往陜西、甘肅、四川和青海4個祖師麻主要分布區，對祖師麻3種基原植物開展了資源調查工作，旨在明確當前祖師麻野生與栽培資源情況，為祖師麻資源可持續利用方案的制定提供依據。

1材料與方法

1.1調查樣點

通過查閱《中國植物志》、《甘肅省藥品標準》等相關文獻，熟悉祖師麻的別名、分布區域、生境等，為路線調查、樣地調查區域的選擇提供依據。本次調查選擇調查樣點為陜西省太白、留壩、寧強、鎮巴、鎮安、佛坪，甘肅省天水、康縣、文縣、宕昌、卓尼、迭部、臨夏、天祝，青海省化隆、樂都、大通、互助、門源、果洛和四川省平武、茂縣、黑水、馬爾康、金川、康定、寶興、冕寧共28個調查樣點。

1.2走訪調查

在調查地區廣泛走訪藥農、野生藥材采挖者、藥商、農、林部門、大藥房、藥材市場、制藥企業、農貿市場等，以了解當地祖師麻的資源分布、歷史與現狀、資源利用、年收購量、價格等狀況。同時，對栽培祖師麻種苗來源、種植方式、種植面積、管理模式、產量和經濟效益、存在的主要問題等進行了調查。

1.3樣方調查

在線路調查基礎上，每個縣隨機設置5～6個樣方，樣方間距離至少為500m。樣方面積根據祖師麻分布的疏密程度確定，其中分布密集（約5株/㎡）的選用2mx2m樣方，中密度（約1.25株/㎡）的采用4mx4m、較稀疏（約0.2株㎡）的采用10mx10m樣方，對于特別稀疏的（零星分布）則用GPS劃定更大的樣方。樣方確定后觀察記錄群落特征，重點記錄樣方內祖師麻的株數，單株鮮重，樣方面積，海拔高度、經緯度，生境。選擇3個有代表性的樣方割取地上部分取皮稱重，記錄鮮重后寄回實驗室，為了保護植株根系，不采集根皮。干燥后稱其干重，作為樣方藥材產量數據用于估算藥材蘊藏量。同時，從上述樣品中抽取部分作為含量測定樣品，此外，采集土樣進行土壤元素分析，采集葉樣進行DNA條形碼分析，每個樣地壓制3份標本作為憑證。

1.4蘊藏量計算

祖師麻資源蘊藏量計算公式為：蘊藏量=單位面積產量x總分布面積。為了提高估算精度，采用線路樣方法估測單位面積蘊藏量；基于植被和土壤類型圖資料，采用稱重法估測總體分布面積。具體方法如下。

1.4.1單位面積產量估算方法.線路樣方法

線路樣方法較傳統的蘊藏量計算方法更加精確，其計算方法為：S線路=尋找資源過程中走過的路途長度x線路兩邊視野寬度。單位面積蘊藏量估算方法為：單位面積蘊藏量=各樣方藥材總產量/（S線路）。

1.4.2總分布面積估算方法.植被+土壤類型圖面積法本次調查以各調查縣的植被和土壤類型圖為依據，總結各調查樣點的植被和土壤類型，并進一步以此為依據，計算各縣相應土壤和植被類型的分布面積，并以此作為該縣的資源總分布面積，具體做法參照參考文獻。此外，作為驗證資料，還參考了各地方藥材收購部、藥商的統計數據，以及農、林部門等官方統計數據。

2結果

2.1祖師麻野生群落狀況及蘊藏量估算

2.1.1祖師麻野生種群生態環境及種群特征

本次調查結果與文獻記載相比，祖師麻分布區域沒有明顯改變，但其種群密度有所改變（表1）。

祖師麻在不同地區有不同的名字，在陜西和隴南地區當地人稱為祖師麻，四川省的大部分地區稱之為牛皮草、娃娃皮等，青海省及甘肅天祝地區稱之為冬青、冬夏青，甘肅省卓尼、臨夏地區稱之為狗枇杷等。3種瑞香的生長環境具有明顯的不同。從本次調查結果看，黃瑞香主要分布的海拔高度在1600～2600m。本次調查中發現黃瑞香的最高海拔為2975m，推測黃瑞香生長的海拔上限為2900m左右。黃瑞香主要分布在林緣的陽坡地帶，主要是灌木和矮小喬木組成的群落，土壤多數為腐殖土，透氣性好，pH多在6～7，呈微酸性，空氣相對濕度適中，生長在該環境的黃瑞香長勢良好，株高0.9m左右，密度和蓋度較大。此外，在灌叢和高海拔的草甸上也有較少的分布，群落全部由草本組成。其土壤為草甸土，pH在7左右，近中性，空氣相對濕度低，生長在該環境的黃瑞香植株細弱矮小，部分因為過度干旱而枯死。唐古特瑞香主要分布在海拔1500～3300m的灌木叢和疏林當中，其群落類型為灌木型和喬木型。土壤多為腐殖土和壤土，pH近中性，空氣相對濕潤，生長在該環境的唐古特瑞香長勢良好，株高1.3m左右，葉片肥厚寬大，種群密度和蓋度較大。凹葉瑞香主要分布在海拔3000m以上草甸上，在灌叢和林緣也有較少分布，本次調查發現的凹葉瑞香最高分布海拔為3900m的高山草甸。其群落組成大多數為草本植物，土壤為高山草甸土，透氣性一般，pH 7～8，呈微堿性。生長在該環境的凹葉瑞香植株矮小，株高0.4m左右，種群密度和蓋度均較小。本次調查發現最多的是黃瑞香和唐古特瑞香，凹葉瑞香只在4個縣有發現，有的樣點有2種以上分布。從大的分布范圍來講，根據本次調查發現，黃瑞香主要分布在陜西和四川，唐古特瑞香主要分布在青海和甘肅，凹葉瑞香在四川和甘肅的高海拔地區有較少的分布。

2.1.2祖師麻野生資源蘊藏量估算根據蘊藏量估算方法，計算各調查樣點祖師麻單位面積蘊藏量，最后估算4個省區祖師麻資源總蘊藏量（表2）。估算結果表明，上述4個省23個縣（28個縣中有5個由于時間限制沒有找到祖師麻）野生祖師麻的總分布面積約69 469.06 k㎡，總蘊藏量約583.62t。其中黃瑞香蘊藏量約129.66t，唐古特瑞香蘊藏量約300.73t，凹葉瑞香蘊藏量約121t。祖師麻在陜西3個縣的分布面積約7167.65k㎡，蘊藏量約65.31t；甘肅省的分布面積約19155.66k㎡，蘊藏量約137.26t；四川省的分布面積約28634.38 k㎡，蘊藏量約157.67t；青海省的分布面積約14511.37k㎡，蘊藏量約223.37t。甘肅省康縣的蘊藏量最小，青海省門源縣的蘊藏量最大，估算結果僅供參考。

2.2人工資源基本情況

本次調查僅在甘肅省隴南康縣楊河壩村海拔2800m左右的山地發現了人工栽培的祖師麻，種植面積3.3h㎡，種苗來源為野生3種瑞香幼苗。移栽后只是適當澆水，沒有施肥等其他措施。栽培2年高約40cm，年生長高度不足10cm，生長緩慢，目前沒有形成藥材商品。

3結論與討論

3.1野生祖師麻適生生境

野生祖師麻主要分布于我國中西部，自陜西太白山區由北向南至秦嶺大巴山以及青藏高原等地區，這些地區是我國地形地貌變化最為復雜、生態環境最為多樣的地區。實地調查表明黃瑞香和唐古特瑞香生長群落以疏林、林緣和灌叢草地為主，凹葉瑞香以高山草甸分布較多；野生祖師麻分布海拔范圍跨度大，在1500～4000m均有分布，本次調查發現的凹葉瑞香較少，可能與調查樣點海拔太低有關。由于森林破壞、濫采濫挖，大部分地區祖師麻生境遭到破壞。從不同種群形態特征看，生長于茂密林下、灌叢等蔭蔽，群落蓋度較高生境中的植株矮小而瘦弱，生長于群落蓋度低、光輻射較強生境下的植株同樣矮小瘦弱；生長在稀疏林、灌叢下以及林緣等群落蓋度適中的祖師麻植株高大粗壯，尤其是在水分適宜、土層深厚、透氣性良好且腐殖質豐富的生境下，祖師麻根系較為發達，莖稈粗壯且枝葉繁茂。可見光照強度對祖師麻的生長有著顯著影響，過強或過弱都會影響祖師麻的正常生長。導致上述現象的主要原因可能是：光照強度影響祖師麻的光合作用和正常的生理代謝過程。植物光合作用和生理代謝需要酶等物質的參與，光照過強，溫度過高，會嚴重影響參與光合作用和祖師麻正常生理代謝的酶活性，這不僅會降低祖師麻的光合作用效率，嚴重情況下還會導致祖師麻生長代謝受阻而死亡；反之，光照不足，會導致其光合作用率下降，植株消耗多于同化，同樣造成植株矮小甚至死亡，具體原因需要更深入的研究。

3.2資源蘊藏量估算及其相關問題

根據樣方測定結果（表2），不同分布地區祖師麻單株藥材均重在4.95～104.8g，平均為36.46g/株；各地區祖師麻藥材蘊藏量在1.64～55.35t，平均為19.83t，表明不同地區祖師麻藥材蘊藏量有較大差異，反映了不同產地生態環境綜合條件和人為干擾因素對祖師麻野生資源蘊藏量的影響。由于不同藥材標準收錄祖師麻藥材來源不一，故本次調查將3種瑞香分列開。在具體調查過程中，部分相鄰2個樣方之間的距離小于500m，這樣就導致單位面積祖師麻藥材蘊藏量增大，從而該樣點資源蘊藏量估算過高。所以，在今后的調查過程中，要加大相鄰樣方之間的距離，以保證估算的精確度。本次調查得出的祖師麻總蘊藏量結果，僅是調查樣點的資源總蘊藏量，并且僅是莖皮藥材，不含根皮。除了調查樣點之外的其他地區也有祖師麻分布。尤其是與調查樣點相鄰的縣，他們和調查樣點的氣候等生態條件很相似，無論是文獻記載還是走訪調查都反映了祖師麻的分布。目前，在中藥資源普查中比較先進的是基于3S技術估算藥材分布面積進而估算蘊藏量的技術。但是，該技術成本太高，而且對于林下，灌叢下，零星分布的藥用植物分布面積的估算精確度很低，所以本次調查采用線路樣方法，既提高了精確度又節約了成本。

3.3祖師麻野生資源瀕臨滅絕

根據走訪調查結果，23個縣祖師麻5年前（2011年）平均每個縣的收購量在30t左右，而最近1年（2015年）每個縣的平均收購量不足10t，有的調查樣點自從5年前收購之后，再沒有收購。收購量的逐年遞減，表明了祖師麻野生資源蘊藏量的減少。在樣方調查過程中發現，殘存的祖師麻植株附近到處可看到采挖的痕跡以及被破壞的生態環境，本次調查的四省23個縣野生祖師麻總的蘊藏量不足600t，相當于5年前23個縣祖師麻藥材1年的總收購量，祖師麻野生資源自然更新速度極慢，因此，其野生資源已到了瀕臨滅絕的地步，并且被我國列為3級瀕危保護植物。導致這一結果的主要原因有3點：①農牧民毀滅性的采挖。產地調查結果表明，近些年受利益驅使，產地農牧民對祖師麻濫采濫挖，只要當地有收購，采挖痕跡隨處可見。祖師麻為莖皮和根皮入藥，產地農牧民不分植株大小往往連根挖起，導致祖師麻資源恢復周期變長。有些分布區內祖師麻甚至消失滅跡，往往僅殘留人跡罕至，山高坡陡不易采挖的植株，已很難見到成片的分布，當地政府部門管制不嚴。②祖師麻生長速度過慢。其1年內生長高度不到10cm，莖稈增粗不到0.5cm，8～9年齡植株莖粗只有5cm左右。③生態環境的破壞。森林過度砍伐、過度放牧引起的生態環境退化導致祖師麻適生環境面積不斷縮減也是導致祖師麻資源量下降的原因之一。

3.4人工栽培資源

祖師麻人工栽培面積很小，目前沒有形成藥材商品。原因主要是祖師麻生長速度過慢，租賃土地等成本太高，藥材產量低，市場價格一般，經濟效益不高，藥農積極性很低。有關祖師麻栽培的科學研究還處于起始階段，沒有成熟的技術，所以在短時間內祖師麻藥材還是以野生為主。

3.5建議

綜上分析，面對祖師麻資源不斷減少的嚴峻形勢，應當采取“開源節流”政策。所謂“節流”即政府需加強對野生祖師麻合理、限量的采挖管理，結合森林撫育、草場管理等工作采取封山育林、控制草場載畜量等措施保護和恢復祖師麻的適生生態環境，并加大對濫采濫挖行為的懲罰力度，同時建議野生藥材采挖者只采集地上部分而不連根挖起。所謂“開源”，其具體措施有3個。其一，收集并建立種質資源圃和種子庫，篩選優良種質，加大加深對祖師麻栽培技術的支持和研究，目前人工栽培成活率低且生長緩慢，這是祖師麻人工種植成功的核心難題；其二，優化提取工藝，改善劑型，提高藥材利用率；其三，對瑞香屬其他近源植物進行分子、化學、藥理等方面的研究，發現新藥源。

[致謝]在本次資源調查中，北京中醫藥大學中藥學院本科生王學忠、周添達、王恒、田文倉、呂繼文、王昆鵬、李思潼等參與了大量野外調查工作，各地方政府和農林部門給予了大力支持和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