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夜晚

◎張嵐

母親的夜晚

◎張嵐

常年的勞動嚴重損傷了母親的健康，疼痛時常讓母親不能長久地行走。于是，晚飯后和母親慢慢散步便成了每天堅持的事情之一。

一條奔流著的河把小城從中間分開：河的南岸是舊城區，我所居住的北岸是剛剛規劃的行政區域，叫做新城區。一座座高樓正拔地而起，傍晚的馬路上因為車輛和行人都很少，顯得安詳而平靜。母親走走停停，這樣能讓她的腿緩解疼痛。馬路上的坐椅有限，走累了的母親，就把整個身體靠在我的肩上。這樣的時刻，我會用手摟住母親，母親也信賴地將自己交付給我，眼里有一份純凈的滿足。

有雨的夜晚是不能散步的，便只好待在家里。溫暖的燈光下，我坐在電腦前專心寫稿，母親則會坐在我的旁邊，戴著老花鏡，專心看書、寫字。

母親年輕的時候雖然讀過“識字班”，但也不認識幾個字。在我這兒住下后，母親每天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讀書識字。于是，我買了課本，給母親上課，布置作業。每年定期給母親進行兩次考試，年終評定成績并進行總結。

幾年下來，母親竟連一年級的語文課本都幾乎學完了。我安排母親進行小考的時候，基本是在下雨天的夜里。每次做完試卷，母親都會像個孩子一樣小心地問我：“你看寫得對不對？”我總是不經意地回答：“還好，還好。”這時，母親的臉上竟會有一種害羞的表情，像小學生受到老師表揚一般。

母親會像孩子一樣依戀我，在意我對她的評價，就像我們小時候在意母親的表揚一樣。我貪戀這寂靜中不斷萌發著的幸福，貪戀著因為母親而幸福安寧著的夜晚。

我收藏著母親年輕時剪的剪紙、每一次考試的試卷和每一張練習用過的紙張。我知道，我要收藏的不僅僅是一段段幸福的時光，更是要收藏起一個個關于母親的美麗而寧靜的夜晚。

（摘自《流年里的花開》中國書籍出版社 圖/廖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