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里的兩棵樹

◎ 董改正

婚姻里的兩棵樹

◎ 董改正

1977年3月27日，舒婷在《致橡樹》中說：“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緊握在地下；葉，相觸在云里。每一陣風過，我們都相互致意。”四年后，她與陳仲義結婚。33年后，我在小城三中的大禮堂里見到了舒婷夫婦。

這是一場關于詩歌的講座，但是舒婷只講了約20分鐘，其余的時間都是她的夫君在講，她微笑地聽著。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2013年在武漢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舉辦的關于詩歌張力的研討會上，舒婷也是靜坐在夫君身邊，寥寥數語，低眉含笑。我不由想起她寫的關于橡樹的詩句。其實很多年后，她已經停止了生長，只是根握得更緊了，而葉不再一起在云里相觸。她悄悄退到伴生樹的位置，為他的生長提供著必要條件，在凡世煙火里染上油灰，而讓他一身光鮮。

婚姻的庭院里很多時候容不下兩顆同樣茁壯的樹。如果都拼命向上生長，勢必要撐破院子，那么必須有人愿做伴生樹。

2014年8月18日，香港文匯報發表了百歲老人楊絳的《什么是好的婚姻》。在錢鐘書身邊，她被稱為錢鐘書夫人。而在很多年前，介紹錢鐘書時，人稱“楊絳的丈夫”，但楊絳知道，錢鐘書的才華一旦打開，將是中國學術界泰山北斗的存在。她自愿退到伴生樹的角色。

為了爭取更多的時間寫作，楊絳讓錢鐘書減少教課鐘點，在經濟緊張時，她辭掉了女傭。為了他的成功，“做灶下婢也是心甘情愿的”。她夸籃子買菜，她劈柴，“木刺扎進了皮肉”；她做飯，“被燙起了泡”。

錢鐘書是懂她的。他陪她去買菜，關上衛生間門，悄悄地洗衣服，“當然洗得一塌糊涂，統統得重洗，他的體諒讓我感動。”讀到這里，不感動是很難的。婚姻里的兩棵樹其實都是伴生樹。主樹是伴生樹的伴生樹，因為愛，因為理解，因為感動，相伴而生，相偕成長，他的成就就是我的成就，他的榮光就是我的榮光。

（摘自《羊城晚報》 圖/廖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