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酒行兇，不問來年

世上有多少阿多一樣的女孩兒，又有多少藍格子一樣的女孩兒，她們不卑不亢，用各自的方式驕傲地在這土地上借酒行兇，不問來年。

阿多問我許了什么愿，我說“平安喜樂”，她撇了撇嘴示意無趣。

“那你呢？”

“我啊，希望自己未來有酒有肉有生活。”

阿多在今年跨年前夕將我拉去了北京，她說要看一下皇城腳下的雪有什么不同。

我嘲笑她是廣東人，根本沒看過雪，不具備任何比較的依據。她想了想，對我的話表示贊同，然后將手中的垃圾袋裹成團砸向了我。

女生都是記仇的，不管好不好看。

這時候的北京正遭受霧霾的侵害，灰蒙蒙一片。阿多告訴我，我們現在就像是蒸籠里的包子，只能被壓榨，不可以逃跑。盡管她的比喻很難讓人理解，但我還是點了點頭。

北京還沒有下雪，阿多刷著微博里的照片，一遍遍地責罵別人是騙子。圣誕節的氣氛還未完全過去，滿街都是咧著嘴笑的圣誕老人，紅火一片讓人很安心。大約是過了幾分鐘的時間，她終于安靜了下來，抬起頭時眼中盡是淚光。

我很清楚，她在思念一個人。

我好像在深夜中聽過這個人的名字。他們倆算是青梅竹馬，也稱得上兩小無猜。一路從小學相伴到高中，本以為一路順暢，哪知后來被高考這個大怪獸毀了一切。男生一念之下選擇了河北，而阿多卻在家人的“好言相勸”下留在了廣東。

青春期大多如此，將承諾看得比生命都重，男生認為阿多背叛了當初要一起看雪的誓言，離別時連個擁抱都不愿給。

阿多執拗，終于在大學兩年后拉著我來到了這個有雪的城市。

可是有什么用呢？我一向不理解小女生的情愛糾紛，也不明白這個虛無的承諾究竟重要在哪里。在我看來寥寥幾語可以概括的故事，阿多能念叨上好幾年。

就像此刻，她抬著頭，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我轉過身，遞給她一張紙巾，便拉起她向小巷子里走去。

“你哭的時候實在太丑，我帶你去吃東西吧！”

阿多沒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安慰，但又像習以為常似的，牽著我的手邁向前方。

“格子，為什么你是這樣冷血的一個人呢？”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和你做朋友。”

“但我還是挺喜歡和你在一起的。”

她念叨了三句話，聲音不大，足夠讓我聽見。

我想，這生活本就殘酷，人生又苦短，何必將眼光放在過去的事情上呢？

倒不如，大步向前，朝著未來的方向。

吃完飯后離跨年的日子又近了一點。

阿多吵著鬧著要去故宮看一眼，待出發時又停了腳步。她說，像她這樣特別的女孩是不應該像普通人一樣去大家都去的景點的。

所以，為了證明她不是個普通女孩兒，阿多拉著我漫無目的地閑逛著，并強迫我關掉了手機導航。

看到老鋪子便走進去看一看，和年邁的爺爺奶奶聊聊天，他們都愛夸短頭發的阿多機靈好看，對于我只能硬硬憋出“可愛”二字；時不時去裝修精良的文藝小店坐一下，她湊過去便拉著店員套近乎，借來充電器給自己充電，端上來的奶茶分量要比我大很多；路邊賣唱的人也是她的目標，跑上去拿起吉他便彈奏起來，她有一定的音樂基礎，因此也不會惹得人厭煩，站在一旁的我只好呆呆地哼著歌。

我很羨慕阿多這樣的女孩兒。她在人群中是有光的，有血有肉，敢愛敢恨。

就像此刻這樣，她在一波流浪漢中熠熠生輝，唱著俗套的愛情歌曲。沒有人覺得詫異，也沒有人覺得討厭，因為她是阿多，所以做任何事情，被任何人喜歡都是正常的。

接近凌晨的時候，阿多不知從哪里順來了啤酒和烤串，身邊跟隨的人早已散了大半。她一向如此，知我不喜熱鬧，便也不強求。

她將手中的啤酒遞給我一罐，略帶遺憾地告訴我，北京沒有人民廣場，不可以吃著炸雞唱著歌。我不清楚她說的究竟是對是錯，吞了一口手中的啤酒，冰涼刺骨，有點欽佩在這座城市里生存下來的人。

北京，北京。

人越來越多了。有相擁的情侶，有孤寂的路人，也有和睦的一大家人。大家聚集在這個狹小的地方，盯著自己的手機，一邊倒數一邊醞釀著要給喜歡的人發去怎樣的言論，希望他知道又害怕他知道。

“3、2、1！”煙花乍起。

阿多沖上去擁抱了每一個落單的人，他們也回以擁抱，輕聲說了句“新年好”。

新年真好啊！

所有的悲傷都可以被丟在過去，每一個人都可以以新年為由寫下新的計劃。盡管前路未卜，但也愿意相信新的一年便是新的開始，充滿愿景，也充滿期待。

我發了條微信告訴C，我很想他。沒等回復，就再次拉黑了他。

阿多盯著我，問：“你們寫文的到底哪句話是真的啊？”

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都是生活。

我只知道，就算冰雪襲身，也難融熱血之心。

“來，干杯吧！新年好。”

“新年好啊。”

借酒行兇，不問來年。

說了那么多年的新年好，那新的一年，一定是美好的吧。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