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負天真

李尋樂

爸爸扯著我的臉說，以后你就是哥哥了，要給妹妹做個好榜樣，要好好照顧妹妹。我對爸爸說：“大不了把收藏了很久的游戲王套牌，生日時媽媽送的遙控車都讓她玩，這總該可以了吧？”

我可能真的不是一個好哥哥。

在這短暫卻又漫長的時光里，于她來說，我大概是最不愿想起的人吧。無論是多年前她拿著不及格的試卷央求我簽上爸爸的名字，我卻把這個告訴給了爸爸；抑或者是高中時期她有了愛慕的少年，我卻斬釘截鐵地告訴她想都別想。

她大概就是這樣討厭我的。古板，嚴厲，沒有一絲絲的溫柔，只會強迫她做不喜歡的事。順帶著在要好的閨蜜說起被哥哥寵愛的時候，只有尷尬地轉過頭。

可正如偶然見到的一句話，“無論爸爸做得再不好，請一定要原諒爸爸，畢竟爸爸也是第一次當爸爸啊”。這是電視里女主的爸爸對女主說的一句話，似乎有些拗口，可仍舊無端地讓女主落淚。我們是第一次為人子女，而他們亦是第一次做人父母。他們沒有經驗，甚至有些手忙腳亂，也會嚴厲得過分，可無論怎么樣，請相信并且愛他們。

我呢？大概也是如此，身上貼上了哥哥的身份牌，可腦海里依舊不知道該如何承擔起應有的責任。

她出生的時候我正和玩伴們約好去爬樹，上躥下跳的年紀聽到她出生的消息也沒能有半點興奮。那晚我渾身汗涔涔地回家，看到爸爸拿著準備好的衣服要往醫(yī)院走的時候，才想起，啊，對，今天有個小不點兒來到我們家了。

爸爸扯著我的臉說，以后你就是哥哥了，要給妹妹做個好榜樣，要好好照顧妹妹。我對著爸爸說，大不了把收藏了很久的游戲王套牌，生日時媽媽送的遙控車都讓她玩，這總該可以了吧？

爸爸似乎說了些什么，可我實在記不清了，只記得他笑著，笑得特別開心。但現(xiàn)在我想，爸爸大概是想我一瞬間變成稱職的好哥哥，像所有動漫里面最為溫柔寵溺的哥哥一樣。可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爸媽是，她是，我也是。我積攢的“哥哥經”告訴我，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哥哥。

她像所有小孩一樣喜歡黏人，整天纏著我哭著喊著讓我陪她玩，在不記事的年紀里，我亦同所有的好哥哥一樣陪著她去玩。她上學了，我忍住心里涌現(xiàn)的奇妙的感覺，我不知道那些加減乘除那些古詩文言，那些科學生物知識，在她的腦海里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形態(tài)。

井井有條？還是一團亂麻？

那段時間里似乎沒有什么比這個更有趣了，她不時地蹦出有趣的話讓我笑得開懷。但上了學，自然該有所不同。

她那時要是記事大概會驚訝，怎么一下子我就變了。而原因大抵是我喜歡的一本書里的一句話，“人間最怕見天真”。我把這收錄進我的“哥哥經”里面，當作我揣摩這個角色的總結。

人間最怕見天真，我太過于好，那她會變得什么樣呢？我想了好久生出無數(shù)諸如敏感任性等念頭，而她偶然間的一句話又提醒著我。電視里的醫(yī)生她尤其喜歡，很酷很溫柔。

這算是她的夢想吧，我想。那我的“哥哥經”又該加上一條，幫她去實現(xiàn)夢想。

嚴厲，暴躁，古板，在她不知不覺的日子里，我的形象變成了這樣。給她輔導時的嚴厲，看著她不專心時的暴躁，她擁有愛慕少年時的古板，她大概很想換一個哥哥。可我也只能很不負責任地說：“行啊，有本事讓時空倒流啊！”

可無論我在她心中變成了一個多么可怕的人，我想，我都會是最珍惜她的人。在她咿咿呀呀喊我哥哥、朝我撒嬌時就注定了的。

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起點，我只不過是天底下千千萬萬個哥哥之一，我甚至不知道怎么樣做好，而我只能用自己的理解、自己的感覺來充實這個身份。有人敏于言而訥于行，那我想，我應當是相反的，我只能自己摸索。但人生路上不過幾樣值得注意的——夢想、家人、好友，還有另一半。我應當更嚴厲的，這樣她可以在夢想的道路上走得更遠更穩(wěn)；我該更兇的，這樣她才可以收獲更多的友情；我也該更擔心的，會不會遇上錯的人。

我拿著木棍板著臉站在她身后，極力想讓她走得快些走得穩(wěn)些，因為我不想讓她在最美好的時光里滿腹委屈，沒有方向，沒有關心，沒有動力，而后孤獨地活著。

人終有一日是要離開的，不過是早晚而已，不過別害怕，我的“哥哥經”里早就寫好了應對措施，其實所有的不好都是為了更好。

未來碰到的人里面，有的人淺薄，有的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可也有人會看到她所有的樣子，并且喜歡她的所有樣子。

她會有人愿意陪伴，有人愿意關心，有人愿意擁抱，而在這之前我也會守護著她。抱著獨屬我的“哥哥經”，在她漫長的人生中守護著她。

細水長流，溫柔常在。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