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成為你的盔甲，護你一世常安

朱瑞琴

很抱歉，是我太不懂事

“可是可是，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每天在宿舍，舍友們都在玩手機，就我一個人在看書！連班長一星期都會上幾次Q！班主任有什么事都在群里宣布，我卻什么事都不知道！你知道每次看見別人在玩手機而我卻格格不入的時候，我有多恨你嗎！”我捏著不到巴掌大的諾基亞咬牙切齒地朝著電話那邊的你吼道。

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但是每次一看到別人都有觸屏手機，而我只有一只嬌小難看而又不能上網的諾基亞，我就會忍不住想打電話跟你討要新手機。

你的耐心終于在我N次打電話跟你聊起什么時候要買新手機的時候消失殆盡。大吵一架后幾星期都沒給你打電話，周末也沒回你打工租住的小屋。你也沒主動跟我和好。

直到今天，我又委婉地表達了要手機的企圖。你一聽又炸毛了，開始噼里啪啦數落我的種種不是。我一聽也十分不爽，于是就有了文章開頭的那一幕。

“好，翅膀硬了對吧？我管不了你了！你要手機對吧？那好，周末來我這兒，來拿手機！以后有什么事都不用找我了，反正你也不把我當你媽看！”你也是生氣到了極點，吼著吼著竟好似要哭出來。

也許母女連心吧，每次看到你哭，我也會哭。這次聽到你略帶哭腔的聲音，我鼻子也忍不住泛酸。

我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要不，我不要了。”

你既無奈又心酸，“不要是吧，現在由不得你了！手機拿了也好，省得每星期都打電話來氣我一回！你們父女都一個樣，是看我胖想要把我氣瘦是吧？我看要是哪天把我氣死了你找誰哭去！”

我沉默了很久，想要開口卻發現有什么堵住了喉嚨。你說完這些話也沉默了。

終于，你疲憊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好了，我累了，想要靜會兒。”而后是冰冷的嘟嘟聲。

我想要看一下時間，把手機舉到眼前時卻在已經暗掉了的屏幕里看到了淚流滿面的自己。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的，我也想聽你的話，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做什么事都是適得其反。

“她女兒像是她幾輩子的仇人”

實話說吧，我小時候對你的形象很不滿，覺得你就像我看的第一本童話里的狠毒的后母一樣，惡毒又殘忍。

這并不是無緣由的，小時候我們是每天幾小吵，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大打。有時我的慘叫聲引得鄰居紛紛側目，看見你一臉我欠你幾百萬的樣子拿著由幾根細細的、捆在一起的竹條對著我嫩白的腿狠狠地抽了一下又一下。

有時你打完我就指揮我去做這做那，路過鄰居家時她會關心我幾句，聽完我略帶哭腔地指責你的種種不是，她總會說，作孽喲，怎么有這樣的母親。每當這時候我也會覺得特別委屈，對啊，我怎么有你這樣的母親？

其實我對我們每天吵架也感到很厭煩，也不是沒有想過改變。只是，我似乎做什么都會讓你生氣。

我真不知道我是怎么和你十數年如一日相處下來的，也許是習慣了吧。

天下哪有不愛孩子的母親啊

這段時間里有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記得最清楚，時至今日想起來還是忍不住鼻子發酸。

那天晚上，你要和我一起睡。直到睡到半夜迷迷糊糊被你搖晃醒，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你驚慌失措的臉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啊晃。

你著急地盯著我旁邊，我也疑惑地看過去，沒什么啊？繼而你又摸摸我的額頭，又摸摸我的胸口。我十分疑惑地看著你。

你仍然很驚慌，“你的手腳怎么那么冰冷？我剛才無意間碰到你，真是嚇到我了，你被子也有蓋，為什么到半夜手腳還是很冰冷呢？”

弄清楚真相的我很無奈，又感到好笑，“我本來就是這樣的，天氣冷的時候無論蓋多厚的被子也會手腳冰冷的。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

你既無奈又心疼，也許是在為不了解我而自責吧。你沉默了一下，說：“那你的腿伸過來放我雙腿間吧，這樣比較容易暖。”

果然腳伸過去沒一會兒腳就暖和起來，伴著這份暖我跌入更深沉的夢里。

就讓我成為你的盔甲，護你一世常安

你也不是沒有過委屈。

我曾聽你在茶余飯后說過，某天你用剛發的工資去買菜，剛給攤販遞過錢，她便大聲嚷嚷說你這是假錢！

你一臉不可置信地同攤販說：“這怎么可能，這是我剛發的工資！”攤販以為你見事情敗露想要找借口，便說話滿帶刺地說：“你見過老板發工資用假錢的嗎？”

你急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把包包里的錢都拿出來，竟然還有五六張假的。攤販見你這樣子，才相信了你。還善意地說了句，大妹子，這世道什么事都有，你可要小心啊……

更讓我生氣的，也是不久前發生的事。

我和你出去買我的過年衣服。閑逛時看到了一間賣你那個年紀穿的服裝店。你拉著我走了進去，一臉興奮地說2017年是你的本命年，要買件紅色的大衣穿。

在你試了多件衣服我頻繁搖頭后，你問正在玩手機的齙牙女人，“你說哪件衣服顯瘦？”

那齙牙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你一遍后，嘲諷地說：“你這身材，穿什么都胖，就算是顯瘦的你穿了也沒用！”

你本來還興奮地拿幾件衣服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比劃，一聽這話臉都綠了，我面色不善地送了齙牙女幾對“衛生球”，拉著你出去，還大聲說：“走，這家衣服好難看啊！”

齙牙女耳朵挺靈，我們走了幾步后，聽見她在后面大聲說：“胖子穿什么都顯胖！到哪買衣服都一樣！”

你一言不發地快速走，之后不管路過什么你那個年紀的衣服店，你也不會將多余的目光在上面流連。

我的心里卻翻江倒海般難受。

都是我不夠好，讓你受盡委屈。

但愿我長大了，能夠成為你的盔甲，護你一世常安。

編輯/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