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羽
內容摘要:本文選取1999-2007年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及WITS數據庫ISICRev3分類的4分位進口數據,使用并拓展了Hall(1988)和Domowitz et al.(1988)的模型框架,考察了進口競爭對中國制造業企業加成率的影響。研究發現,進口競爭可以顯著降低國內企業的加成率,當進口競爭程度在當前基礎上增加10%,企業的加成率將降低3.42%。進一步回歸結果顯示,具有較高出口強度和賦稅強度的企業對進口競爭造成的加成率下降具有較高的緩解作用,但進口競爭總體上仍然降低了國內企業的加成率。
關鍵詞:進口競爭 價格-邊際成本加成 貿易利得 制造業
近年來國際經濟的連續波動使政府和學者意識到過度依賴出口貿易的局限性,而怎樣認識進口貿易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及其為國內消費者和廠商帶來的貿易利得將更具現實意義。
傳統貿易理論主要將貿易利得的源泉歸于分工和交換。壟斷競爭模型的發展讓學者們發現了更多的貿易利得的來源:一是源于進口種類的增長,二是源于規模效應導致的效率提升,三是源于進口競爭效應導致的企業加成率下降。前兩者已有較多成果(Broda and Weinstein,2006;陳勇兵等,2011;Melitz,2003;Trefler,2004等),而由進口競爭導致企業價格-邊際成本加成(price-marginal-cost markups,下文將價格與邊際成本的比率簡稱為加成率)下降這一貿易利得新來源已在許多國家得到驗證(Feenstra and Weinstain,2010),但在中國幾乎仍為空白。而僅有的研究(錢學鋒,2016)雖然回歸結果顯著,但因進口競爭帶來的加成率降低程度十分有限。本文擬基于Hall(1988)及Domowitz et al.(1988)的思路模型框架對進口競爭對中國企業加成率的影響進行檢驗,并為該問題的研究提供一個新的研究思路,而這也是本文的主要貢獻。
模型與數據
(一)模型與方法
Hall(1988)就價格和邊際成本之間的關系進行了具有開創性的討論,Domowitz et al.(1988)進一步將原材料引入模型。具體方法為:首先假定形式的生產函數,在規模報酬不變的條件下,通過差分取對數等步驟可以轉換為索羅余值的形式(可參考Abraham et al.,2009等):
(1)
其中q、k、l、m分別為企業的產出,資本存量、勞動投入和中間投入,其βit=1-1/μit。當市場非完全競爭時,廠商利潤最大化的一階條件可以導出 (Loecker and Warzynski,2012),其中μit=1/(1-βit)即為企業的加成率。許多經驗研究(Konings et al.,2001;盛丹,2013等)通過該式估計加成率。本文接著借鑒Abraham et al.(2009)、羅長遠(2015)等方法,在(1)式中引入勞動力變量和中國面臨的進口競爭變量(IC)與△q的交互項:
(2)
其中,j 表示行業。由估計得到的系數βit和γit可以計算出企業的加成率: 。如果γit顯著為負,則意味進口競爭降低了中國企業的加成率,且絕對值越大,加成率降幅越大。接著,在(2)式基礎上進一步引入了企業異質性變量EH與IC·△q的乘積項來反映不同類型企業所受影響的大小:
(3)
相應地,。如果γit顯著為負,意味著來自中國的進口削弱了企業的加成率。進一步,如果δit顯著為正(負),則表示具有EHit特征的企業,其加成率被削弱的程度要低(高)一些。本文先按(2)和(3)式進行回歸,接著采用Roeger(1995)、Konings et al.(2005)等構建對偶索羅余值方程的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通過將原始索羅余值方程和對偶索羅余值方程相減可得:
(4)
Sales為銷售額,wage為工資總額,M為中間投入。此時原式中的生產率項被消除,可以巧妙地避開生產率對內生性的影響。記(4)式左邊為△y,右邊為△x,結果見表1所示。
(二)數據處理與說明
本文使用的原始數據主要來源于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1999-2007)和世界銀行WITS數據庫(1999-2007)的匹配數據,按照國民經濟行業分類(GB/T 4754-2002)和ISIC Rev3分類進行匹配,接著采用謝千里(2008)的標準剔除程序對樣本進行篩選。最后考慮到核心變量進口競爭的內生性問題,采用其一階滯后變量進行回歸。此外Kit、wageit、Mit、Lit、Qit等均來自工業企業數據庫。αLit 和αMit分別為勞動報酬、中間材料與總銷售額之比, 表示其議價能力,為索羅余值。
本文將進口競爭ICjt定義為二位數行業j進口額與總產出的比值(),而在穩健性檢驗中將其定義為進口滲透率IPjt()。接著本文參考相關研究選取了以下反映企業異質性的變量:一是市場勢力(MPit),即總銷售與四位數行業總產出之比,二是補貼強度(Subsidyit),即政府補貼與企業工業總產值之比,三是出口強度(EIit),即出口交貨值與增加值之比,四是稅收強度(Taxit),即總稅收與企業工業增加值之比。最后,由于模型中Δq 與Δa 系數之和恒為1,本文的回歸均采用限制條件下的OLS回歸進行估計,并在所有回歸中加入年份、地區及行業的虛擬變量組以控制宏觀經濟波動、地區特征及行業特征的影響。
計量結果分析
本文對(2)式和(3)式分別進行了總體、分企業所有制、分行業特征和分地區的回歸,由于篇幅所限不再展開,但總體結論一致(讀者可向作者索取)。表1報告了本文結果,模型(1)-(4)為(2)式回歸結果,模型(5)為(3)式回歸結果,模型(6)-(7)為(4)式穩健性檢驗結果,MP、Subsidy、EI和Tax表示各自與IC·△q的乘積。結果顯示,進口競爭IC·△q的系數在所有模型中顯著為負,正符合本文預期,即進口競爭顯著降低了中國企業的加成率。以模型(1)為例,根據可以計算出總體層面的價格-邊際成本加成率為1.17。在此基礎上,當進口競爭程度在總體樣本平均水平(IC=0.911)的基礎上,向上偏離10%時,企業總體加成率將變為1.13,企業的加成率降低了3.42%。與現有研究(錢學鋒,2016等)相比,本文測得加成率降幅十分顯著。其余系數結果基本符合預期:△q、△k和TFP的提升顯著提高了索洛剩余。與現有研究不同的是,勞動力要價能力(BAR)系數為負,可能是由于勞動要素一直是中國制造業的重要比較優勢,勞動力要價能力提升意味著生產成本的提升,從而影響產出。模型(2)-(4)分所有制的結果顯示:國有企業、港澳臺及外資企業和私營企業IC系數均顯著為負且絕對值依次降低,說明進口競爭導致其加成率的降幅依次減少。可能的原因在于,私營企業本就處于激烈的國內市場競爭環境中,進口競爭對其產生的沖擊反而較小;而國有企業長期受到政府政策性的影響與支持,面臨的國內競爭相對較小,因而進口競爭對其沖擊較大;而港澳臺及外資企業則介于兩者之間。其余系數的回歸結果均和基準回歸基本一致。
因篇幅所限,進一步回歸僅報告總體層面結果(5),可見IC系數顯著為負,根據,算得總體層面的加成率為1.23。若此時企業面臨的進口競爭程度上升10%,那么加成率降為1.16,降幅5.7%,進一步證實了前文結論。此外,Mp、EI、Subsidy和Tax的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具有這四類特征能夠緩解進口競爭的沖擊,減少企業加成率的下降,只是補貼的顯著性水平較低,仍需進一步檢驗。
穩健性回歸結果顯示,IC/IP·△q系數均顯著為負,由模型(6)可算得加成率為1.120,當進口競爭程度在此基礎上提升10%時,加成率將降為1.112,降幅0.71%,再次印證了前文結論。引入EH變量的回歸結果顯示,出口與賦稅的增加可以顯著緩解加成率的下降,而市場勢力和補貼的系數則不顯著,與前文結論基本一致。然而,這些系數不顯著也就無法計算企業加成率,但并不影響進口競爭能夠顯著降低企業加成率的結論,因為IC/IP·△q的系數均顯著為負。綜上,本文的主要結論是穩健的。
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文結果顯示,進口競爭顯著降低了中國企業的加成率,當進口競爭在當前程度上增加10%時,國內廠商的加成率將會降低3.42%。進一步回歸結果顯示,進口競爭在整體上雖降低了國內廠商的加成率,但具有較高出口強度和賦稅強度的企業能顯著緩解加成率的下降。
本文主要的政策含義在于:隨著貿易自由化的深入,進口給國內市場帶來的競爭正在源源不斷地帶來貿易利得。我國可進一步推動進口貿易自由化,以改善國內廠商市場勢力水平,提高市場效率。此外,進口競爭導致的加成率降幅在國有企業等競爭程度較低的情況下尤為顯著,表明政府仍需大力推進國內的市場化改革,加強對壟斷性行業管制,提升市場效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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