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漫相機的藝術夢想與創新

張進++曹珊珊

我從小喜歡繪畫，那是我夢想的初心。我想用我的一種創意，使人人都能夠走進藝術、接觸到藝術，去感受這個超越現實的世界中傳達出來的那種更美好、更陽光的力量，從而讓生活變得更快樂，這就是魔漫相機的價值。

——魔漫相機聯合創始人任曉倩

魔漫相機一直在做完全創新的事情，這是支撐我創業和堅持這份事業的源動力。

——魔漫相機聯合創始人黃光明

2016年4月，初春的硅谷迎來Facebook年度F8開發者大會。魔漫相機作為2015年度全球最佳應用，在F8大會被第一個提及。創始人任曉倩和黃光明，此時百感交集。

魔漫相機創立于2008年，于2013年7月上線，是全球第一款原創將真人拍成幽默漫畫的APP，10月底創下了單日新增用戶325萬、3日新增用戶破千萬、7個月破億等多個移動互聯網行業紀錄。魔漫相機在只有中文版的情況下就拿下了包括美國在內的30多個國家的App Store的排名第一。

而魔漫相機的爆紅也一直伴隨著外部的質疑聲音。在互聯網界有一個新興的產品概念，把在短時間內突然爆紅而受到廣大群眾關注，但難以維持長時期發展的產品稱為現象級產品。2014年3月至8月，魔漫相機日新增用戶從近百萬下降到30萬，和上線之初在微博、微信朋友圈刷屏的盛況相比，魔漫相機的新增用戶有所下降，但日活躍用戶保持平穩。

在平穩發展中，魔漫相機在2014年獲得阿里集團數千萬美元的投資，成為A輪融資中估值較高的創業企業。目前，魔漫相機在全球已擁有超過3億用戶。這些用戶均勻分布在世界的各個角落，大到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小到只有1000人的小島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魔漫相機的用戶。”魔漫相機用戶的另一個特點是全年齡段分布，商務白領、學生、退休老人等等，都是魔漫相機的用戶。基于魔漫相機的龐大用戶和產品的高附加值特性，企業在2016年開啟了個性化定制的產業鏈延伸實踐。

魔漫相機的創業團隊已經從最初的5人發展到現在的100多人。在創業8年、產品上線和成長3年之后，魔漫相機如何進一步發展和迎接挑戰？這些外界所關心的問題，也是任曉倩和黃光明一直思考并努力實踐的。

緣起

初心

出生在80年代初的任曉倩，小時候和所有“80后”一樣，沒有互聯網、沒有繽紛的視覺信息，她最大的愛好是繪畫。一個偶然的機會，她收到一張賀卡，畫面描繪的是一個女孩躺在一只大貓身上，很奇幻、很快樂。這個溫暖、陽光的視覺繪畫作品讓童年有著波折經歷的任曉倩內心感到溫暖和美好。從此她隨身帶著那張賀卡，只要一看到它，任曉倩就會覺得很幸福，就會相信未來很美好，這給了她一種力量，不斷追求生活中美好的一切，并且這份力量伴隨她很長一段時間。

家人培養任曉倩從小學習繪畫，這讓她很早就開始思考怎樣來運用自己的視覺表達能力，讓更多的人生活得更美好。“那張賀卡的畫面向我傳達了美好，它讓藝術和人們的距離不再遙遠，并非要去美術館這樣的特殊場所。在好的藝術作品面前，人們心靈會震撼，這是一種天性，也是人本能的需求。”任曉倩說，“所以那個時候我就想要用我的一種創意，使人人都能夠走進藝術，接觸藝術，去感受這個超越現實的世界中，傳達出來的那種更美好、更陽光的力量，從而讓生活變得更快樂。我想去實現這樣的一個價值，這個心愿就一直在我心里。”

2004年，大學畢業的任曉倩前往加拿大繼續藝術設計專業的深造。一個極其偶然的機會，她結識了一家做個性化禮品定制系統的上市公司，并開始在公司兼職平面設計工作。作為一個外國人，她的視覺表達更簡單易懂，創作出的作品深得公司和客戶欣賞。這家公司的CEO最終成為任曉倩第一次創業的天使投資人。憑借這份工作經驗，任曉倩在上學期間就創辦了自己的第一家公司：真正的肖像工作室（Real Portrait Studio），為大公司如沃爾瑪提供個性化禮品定制的設計服務。這讓她第一次感到個性化禮品市場的潛力。

合伙人

“遇到黃總，是我人生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機會。”任曉倩坦言。

黃光明是一名技術男，有著深深的“硅谷出品”烙印，曾在國際著名企業做大型系統開發，并在可再生能源投資領域有過成功的創業經歷。2000年左右的互聯網創業熱潮，讓黃光明重新思考創業的方向。在硅谷打拼多年的黃光明曾看到很多產品、模式源于相互抄襲，這讓他萌生一種強烈的愿望：要做完全創新的事。這個念頭隨著中國的百度、騰訊、阿里等互聯網企業的崛起，在2006、2007年左右更加強烈。

就在此時，因為一個項目出差的機會，黃光明結識了同為國外某大學校友的任曉倩。他了解了“真正的肖像”工作室，并覺得很有意思。黃光明和任曉倩談起了自己的創新創業想法，談到未來，談到改變世界的夢想和力量。“硅谷出品”的黃光明以他特有的激情感染了任曉倩。兩人一拍即合：我們一起回中國創業吧！

接下來的一年多時間里，兩人都在對創業方向進行深入探討。以“真正的肖像”工作室為基礎，他們又梳理了很多方向，最后確定了藝術和技術結合的領域，并以漫畫作為切入點，做B2C的項目。在他們看來，藝術從文藝復興至今已有上千年歷史，不論是收藏、藝術品還是畫作等等，都為大眾所接受。而漫畫這種藝術形式，老少皆宜，基本沒人會拒絕。讓現實中的人們成為漫畫人物、去感受那種美好，這正是任曉倩的初心。而藝術和技術分別是任曉倩和黃光明的專業，同時是兩個市場成熟的領域，但兩者之間并沒有交集。跨界更容易碰撞出創新的東西，這正是黃光明所追求的。

回國創業

天時

任曉倩和黃光明真正啟動創業項目，是在2008年。這一年，全球金融危機，而在黃光明看來，時機到了。這種判斷源于他多年的經驗積累。黃光明認為，首先，大公司在發生經濟危機之時“疲于奔命”，沒有精力去挑戰小公司，也沒有精力去研發，而是集中力量銷售以達到董事會的財務要求。其次，小公司在經濟危機時期也很難融資，很多有意思的想法沒有資金支持，也就無法實現。最后，微軟公司MSN曾在2006年上線了一款在線將真人頭像變卡通的產品（Microsoft Cartoon Maker），它通過識別人臉照片、勾勒出簡單的面部特征輪廓，用戶進而為這個卡通頭像添加發型、眼鏡、衣服等，設計成自己獨有的MSN頭像、QQ表情等。這款斥資幾千萬美金的項目并未得到市場認可，上線幾個月的時間就被迫拿下。大公司挑戰過的項目沒有成功，短時間內很難有人敢于觸碰類似的方向。基于以上三點，任曉倩和黃光明認為，他們至少有兩三年的“真空期”可以安心做研發，而不必擔心競爭者的問題。

2008年，任曉倩和黃光明帶著各自的創業資金回到北京。一切從頭開始，尋找辦公地點，注冊公司，招兵買馬。他們將公司名注冊為“北京百舜華年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百舜”代表著團隊會聚合上百個像舜一樣的優秀人才，“華年”即為精彩的歲月，表達了創始人想去傳達生命中美好的瞬間的愿望。在和中關村園區的接觸中，任曉倩和黃光明了解到石景山區對海歸創業有優惠政策，提供辦公場所。不久后，在石景山區的一間15平米的辦公間，開始了他們夢想的孵化。

艱難起步

最初，公司包括創始人在內只有5名正式員工。人員招聘是初創企業的頭等難題，特別是像魔漫相機這樣無經驗可循的創新企業。“我們和應聘者解釋，我們要做的是一個神奇的、能把真人變成漫畫的東西，以獲得人才的興趣和認可。”任曉倩說，“但是任何研發和創新都需要時間。在我們摸索著把技術做得更好、產品打磨得更好的過程中，因為暫時看不到盈利，有些人就堅持不了而離開了。”盡管如此，在兩位創始人看來，最差的情況就是只剩下他們兩個合伙人。“只要我們在，我們就知道那個夢想是什么，就一定能做出來。”

在創業期，任曉倩和黃光明親自寫代碼、編程序，攻克技術難關。2008年，用計算機算法繪制真人漫畫的技術還很不成熟，包括微軟在內的大公司也未能做出成熟的產品，對于魔漫來說更是一個前瞻性的挑戰。有著美學功底的任曉倩在運用計算機邏輯設計產品時，從不同的角度找到了解決方案。經過無數日夜的奮戰，他們終于實現了質的突破——通過計算機算法將人像轉化成卡通漫畫，這在藝術和計算機結合的領域是一項突破。魔漫相機因此獲得了石景山區政府10萬元的資金支持，并對這項技術申請了專利。“盡管第一版看起來很丑，但我們做出來那一天帶給我的快樂至今無法超越。”任曉倩說。艱難起步之后，接下來他們要做的便是一代一代算法的優化。時至今日，魔漫相機優化的大版本就有100多版。

在魔漫的運作過程中，藝術家與程序員之間的配合必不可少，這看似無法溝通的兩類人有沖突和矛盾，但終能包容。“創新是沒有一個方向可循的，從產品形態、功能、使用、推廣到公司運營，我們經常會產生矛盾、爭吵，甚至摔東西，特別是在產品初期的時候更焦慮。但我們的大方向是一致的，就是一定要創新，要把東西做到極致，所以爭論的結果總是朝著為公司好的方向。”黃光明說，“我覺得一個沒有爭執的團隊是有問題的，作為創始人要有自己的思想，要有一定的強勢，同時要有擔當，敢于挑戰的擔當。”任曉倩回憶起公司成立之初，黃光明和員工聊到個人成長機會和空間，他說：這是一個鍛煉的機會，在一個跨界創新的企業中磨練一段時間后，積累的閱歷和能力將會得到提升，后面還可以自己創業。“我當時很不理解他為什么要這樣和員工說，認為他在國外待久了，不接中國的地氣。但他覺得要用這種高度來做事，才能做長久。”任曉倩說，“類似還有很多事情我當時不懂他，后來都慢慢理解了。有很多跟了我們多年的員工，最后像兄弟一樣。在創業過程中他給予我很多的包容，這是一種很高的境界。”

第一次亮相：上海世博會

2008年創業之后將近兩年的時間里，魔漫都在潛心做技術的積累、核心價值的沉淀。直到2010年，當魔漫已經把技術打磨得較好之時，他們接到了上海世博會的邀請：成為上海世博會官方一卡通的軟件影像供應商，也是唯一的北京初創公司。作為一家北京的初創公司進駐上海世博會實屬不易，而魔漫受邀正是由于他們創新的影像技術。魔漫在世博會的戶外場地設立展臺，游客只需要坐下來拍一張面部照片，上傳到電腦里，系統就能快速轉換成基于人臉的動漫形象，進而制作成卡通版護照。

魔漫在世博會的首次亮相，獲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可能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迪士尼的米老鼠、大白，但是每個人都會喜歡自己。在世博園內，魔漫的展臺前總是排著長長的隊伍，來自五湖四海的游客對于自己卡通形象的護照感到驚喜而愛不釋手。而魔漫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改進技術和細節以提升速度，黃光明稱之為“邊練兵、邊磨槍、邊改進”。例如，嘗試用電腦控制相機，升級后臺的處理速度以加大產能。世博會期間，魔漫的團隊將后臺的處理速度從5分鐘提升到3秒鐘。

世博會取得成功之后，任曉倩和黃光明產生了新的思索。一方面，他們看到個性化產品的市場潛力，另一方面，他們覺察到了手機和移動互聯網的興起。魔漫此時面臨了新的抉擇：是延續世博會上的思路，將已經開發成熟的系統運用于電腦端、進而發展線下市場，還是轉向一切尚且未知的移動互聯網手機應用？

轉向手機應用

轉折點

有著多年IT行業經驗的黃光明認為，手機和移動互聯網將是未來的趨勢。而任曉倩在這一重要的抉擇面前又聯想自己的初心：如何讓魔漫傳播的范圍更廣泛？讓更多的人都能夠通過他們的創意讓生活更美好？答案是移動互聯網。兩位創始人果斷做出決定：放棄一切線下市場，全力投入到移動互聯網。

這個決定帶來了魔漫相機的第一次“換血”。此時的魔漫已經創業兩年多，在員工渴望看到收益之時，卻再次選擇攀登新的、未知的高峰，最初的員工漸漸無法堅持。“我認為創業公司一定會遇到兩個挑戰。第一個挑戰是公司做到一年的時候，創始人能不能堅持住，第二個挑戰是公司做到兩年左右的時候，公司能不能堅持住、能不能留住人。一年考驗創始人，兩年考驗員工。”黃光明說，“我們當時的情況，員工離開是無法避免的，我們能做的就是趕緊找人。這是魔漫的一次換血，我認為也很正常。”當時地處石景山區的辦公地址比較偏遠，作為創業公司更難招到合適的人才，早期的魔漫聘用了大量在校實習生。

現任魔漫相機服務器部門項目主管的康旸，是2010年加入魔漫相機的。康旸此前已有編程的工作經驗，通過朋友的介紹他收到了一封魔漫的面試邀請信，這封郵件信函的結尾處有一個黃光明的漫畫小人形象坐在辦公桌前，看起來很有意思，康旸帶著興趣和好奇心來到魔漫。原本想深入開發Java語言的康旸，到了初創期的魔漫卻不得不做一個“全才”，編程、flash設計、頁面內容設計等等，只要有需要，他都會去做。“那時我需要學習開發許多不同的語言，因此不停地學新的東西、甚至是從頭學起。”康旸回憶。特別是當公司轉向手機應用的開發，沒有經驗，缺乏人才等各方面資源，只能自己琢磨和積累經驗。在魔漫工作讓康旸體會最深的兩點，一是堅持到底，二是經過前兩年的歷練，當他再和相同工作年限的人去溝通，他感到了層次和能力的明顯提升。“可能我剛來的時候能力并不強，在企業成長的過程中，需要我有充足的精力來學習新東西，還要有充足的對抗挑戰和壓力的能力。盡管工作強度大，但我們的個人能力也會快速成長。”康旸說。

“漫畫微博”和“小人兒說”的初嘗試

魔漫自2011年開始正式轉型，之后的兩年里，他們先后做出了兩款手機應用的產品：漫畫微博和小人兒說。漫畫微博在2011年下半年上線，當時微博在年輕人中非常火爆，任曉倩認為這是推動魔漫的很好的結合點。漫畫微博產品的核心價值是可以讓人們在發微博的時候提供漫畫繪圖，通過軟件應用，人們只需輸入語意，就可以匹配出相應的漫畫。魔漫還試圖通過與知名度最高的新浪微博合作來打開市場，但這次嘗試卻并未取得世博會那樣的成功。“大企業的反應速度總是很慢，這給合作帶來困難；另一方面，當時這個產品本身確實還不完善。”黃光明這樣總結。

次年，魔漫團隊打造出一款精致的手機應用“小人兒說”。這款獨立的APP應用，是魔漫多年積累之功力的完美展示，它提供彩色的漫畫素材，使從照片到漫畫的轉化操作更簡單；提高人臉匹配度，通過美學分析和算法使人物漫畫更漂亮。另外，還要將語義和漫畫素材對應起來，實現根據語義生成漫畫。而這款產品的市場反應卻是叫好不叫座。一些專業的漫畫家給予“小人兒說”很高的評價，但對于一般用戶來說，產品精致卻過于復雜，還有些人甚至不知道“小人兒說”是用來做什么的。“‘小人兒說做得太精致了。”黃光明說，“我們當時覺得漫畫微博功能不夠強大，因此把所有的功能都往‘小人兒說里面放，做得非常復雜非常極致，然而，過猶不及，結果是用戶不知所措了。”

對于這兩次市場“試水”，任曉倩也進行了反思：“第一，漫畫微博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風險資本，卻沒有很好地面向用戶。第二，這個產品依附于微博，如果微博不再流行，產品可能也不會好。第三，我認為我們沒有映射初心。”

改變思路

“我為什么要不顧一切走上這條創業的路？我反問自己，然后就回歸了我的初心。”任曉倩說，“我的初心是當我還是一個小女孩時，被那個簡單而美好的畫面所感動，是這個力量指引我，去感動更多的人，而并不是商業的因素、機會的因素……它只是一個本能的感動的傳達。當我回歸初心之后，我想到感動我的力量來自于哪，就是那種簡單，那種驚喜。”

之后，任曉倩和黃光明把產品做了大量的減法，把那些他們原以為有需要、有亮點的東西都砍掉，只保留一個功能，即人們只需要拍一張照片，就把他帶入到一個神奇、美麗的視覺世界里，帶來一種美好的感受。這就是后來上線的魔漫相機。

“魔漫相機”上線

潛心沉淀

經過反復的磋商，魔漫相機的雛形在2012年已經成型，而任曉倩和黃光明卻將產品沉淀了近一年的時間才上線。“在這一年里我們做的事情就是不斷地打磨，因為這種視覺的東西，如果沒有做到打動用戶，就沒有價值。”任曉倩說。“我們心里都清楚這是一款好產品，這么好的東西如果沒有充分準備好就上線，我們擔心會做得不好，因此我們反復推敲。”黃光明說，“遲遲不上線可能會有競爭對手趕超的風險，但我們做的是創新而不是跟風的產品，所以心里多少有數，但那仍是最煎熬的一段時間，總是覺得還可以再改好一點。”這一時期，魔漫相機的團隊一共有20余人，其中還包括五六位來自北航、北交大等高校的實習生。魔漫的工作地點搬至北京的上地——隸屬于高科技核心中關村。

任曉倩和黃光明在為產品的上線做著各個細節方面的考量。首先是產品的名稱，“魔漫”代表了產品的漫畫功能，而“相機”這個定義，一方面是大家都熟知相機，沒有教育成本，更容易讓大眾上手。另一方面，符合魔漫的定位：一拍成驚喜。“你用手機一拍，出來一個漫畫，這是一種驚喜。”黃光明說，“但魔漫這個產品本身不是真正的相機產品，它是讓人們快速擁有創造漫畫形象的能力的一種工具。”改進后的魔漫相機使用簡單，用戶只需要對著手機自拍一張正面照片，調整眼睛和嘴的位置，便可以快速生成初步的漫畫形象，接著只需要在魔漫相機的素材庫里選擇更適合的臉型、眉毛、發型等，再添加上魔漫相機自帶的豐富的背景素材，一幅個人漫畫作品就完成了。

魔漫相機的另一個特色是采用了單色，“魔漫相機是前兩個產品的凈化和經驗總結。”黃光明說。漫畫微博和小人兒說都是彩色漫畫，為了讓產品變得簡單、更容易讓大眾記得，魔漫相機采取了單色，并區別于傳統意義的黑白色調，采用一種復古的金色。“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彩色的，只有單色才能制造出沖擊力。”黃光明說。任曉倩親自設計了主題logo形象：一個戴著眼鏡的可愛大叔，這在魔漫相機APP剛剛上線時風靡一時，時至今日魔漫相機幾經改版依然經典的主logo形象的原型，正是創始人之一黃光明。“可能我這個大叔的漫畫形象比較喜慶、更容易讓人記住。”黃光明笑談。

上線：厚積薄發

2013年7月，魔漫相機安卓版手機應用正式上線。第一版魔漫相機帶有付費的內容，即6元錢可以獲得20個付費漫畫圖。“付費是一種嘗試，同時考慮到如果第一版免費、之后再有收費，用戶心里可能更難接受。”黃光明說，“但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天就有人購買收費包，而且之后每天都有，比例還不小。”這就是魔漫相機的開始，第一天下載量25個，第二天下載量174個，第三天達到400多個，第五天就破千。“我們自始至終沒有任何宣傳費用，完全是靠口碑傳播。而這種口口相傳的力量是非常強大的，特別是下載量破千之后，是可以‘傳染的。”黃光明說，“魔漫相機在第五天下載量破千，接著就是兩千、五千、八千、兩萬、五萬，最后達到每天下載量二十萬。”此時的智能手機應用已經非常普遍，微信朋友圈也開始流行。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人們都會在微信、微博的朋友圈里看到各式各樣的真人漫畫形象。

蘋果版手機應用的審核復雜，魔漫相機蘋果版于10月中旬正式上線。蘋果的手機應用下載是面向全球的，魔漫相機上線之后的一個月，在只有中文版的情況下，全球爆紅，在38個國家的下載排名第一。“10月份的時候，我們開始接到一些投訴，說在海外無法下載。于是我們盡快地把安卓版也做成全球發行。”黃光明說，“魔漫做海外版可以說是被動的、被市場頂上去的，我親自趕寫了一份英文介紹，但實際應用里面的內容都是中文的。就這樣魔漫相機英文版在10月底匆忙上線了。”對于魔漫相機的全球爆紅，兩位創始人認為是符合魔漫相機的核心價值的，因為不管身處任何國家和地域，對快樂的追求是一致的，對美好的向往是一致的。

免費模式

在國際化之后，魔漫相機還面臨著一個抉擇：是否繼續做收費。由于有世博會的經驗，任曉倩和黃光明有理由相信，帶有魔漫卡通形象的衍生產品、個性化定制產品，會帶來可觀的收入。然而當時的魔漫相機，全球用戶出現爆炸式增長，整個公司團隊成員不足20人。這種快速增長帶來的是后臺研發和人力資源的壓力。“面對每天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用戶的增長，我們公司的人員卻不可能一下子翻倍。大家都在集中精力應付這種快速增長，也很難分出精力去招人。”黃光明說，“因此我們當時做了一個決定，就是維護好現在的體系，鞏固好‘后方，不去膨脹我的公司規模，不去做‘收入，直接免費，做全球用戶的增長。當我們的全球用戶做到兩個億，這時品牌也打出去了，再做線下產品也會更加容易。”

在魔漫相機積累用戶的過程中，堅持不做移動廣告、流量分發等盈利模式。“這不是我們的核心價值。”任曉倩說。在黃光明看來，這些方式沒有創新，而且會傷害到用戶，對魔漫相機的品牌影響不佳。

爆紅之后的用戶沉淀

魔漫相機在沒有英文版（只有中文漢字）、沒有做推廣、沒有對接各大社交軟件的情況下，卻風靡了全球。在全球爆紅的日子里，任曉倩欣喜之余更多的是理智，“我們的產品還有很多bug和不足，是需要持續改進的。我一直跟團隊講一個理念，當你還沒有完全做到你的終極價值的時候，高調宣傳也沒有用；當你真正做到你的價值的時候，也不需要去宣傳。”

另一方面，人們也在擔心，魔漫相機會不會像臉萌、神經貓、無覓等應用一般，也曾紅極一時，卻如曇花一現。而在任曉倩看來，魔漫相機所帶來的價值不僅僅是一場娛樂性活動或游戲，而是本能需求被釋放出來的一種表達。這種基于人本能的需求都是剛需，那些如同蝴蝶一樣的用戶并不是魔漫相機的目標用戶，爆紅之后沉淀下來的用戶更有黏性，更穩定。

魔漫相機有著清晰的產品戰略：開始設計簡單，操作很容易上手，吸引大量用戶，打造品牌；隨著用戶量的增加，個性化需求越來越多，產品形態隨之發生改變，增加更多差異化的方式。魔漫相機自上線之后，每天都有更新的內容出來，或結合當下熱點，或結合節日活動。當用戶熟悉了使用方法，魔漫相機不斷增加新的功能和漫畫元素，從最初的單色到多人合影、動畫表情以及彩色、睡前故事等，不斷地為用戶帶來驚喜，滿足用戶多樣化的需求。

融資與發展

“阿里”投資

截至2014年9月，魔漫相機的全球用戶達到1.6億，其中海外用戶占比60%。魔漫相機在2013年上線之后，便受到了投資者的追捧。當時還在北京上地辦公的魔漫辦公區域還很狹小。為了接待投資人和保持其私密性，一段時間內，他們幾乎承包了附近一家僅有3個包間的茶室，任曉倩、黃光明以及當時的另一位合伙人，每人一個包間，每天都分別與不同的投資人洽談，其中不乏世界頂級的投資機構。

魔漫相機最終選擇的A輪投資方，來自阿里巴巴集團。“當時馬云跟我們聊了大概有4個多小時，我覺得他的高度、格局、視野是非常打動我的，讓我找到了共鳴。馬云當時對我說，他想打破一個壟斷的格局，就是在中國互聯網行業里可以打造一個沒有壟斷的生態，可以讓創新發展百家爭鳴的狀態，而不是被抑制在某個階段停滯不前。”任曉倩回憶，“這和我們回國創業時的想法一致。我們就是想要改變人們的生活，為千家萬戶帶來新的體驗。同時，也想通過自己的創業讓更多人看到多元化的可能性：不只有浮躁，不只有功利才能成功，世界是多樣的。”面對阿里巴巴的投資團隊，任曉倩談得更多的不是產品優勢或者市場前景，她總結了16個字：聆聽本心，堅持創新，潛心積累，守住本心。這場關于情懷的演講得到了阿里從上到下的一致認可。2014年9月，在阿里美國上市的前一天，魔漫相機宣布獲得阿里巴巴集團數千萬美元融資。

融資是基于魔漫相機商業化的長遠考量。正如任曉倩和黃光明最初的設想，當做到足夠體量的用戶，就是時候體現魔漫相機的盈利模式了。阿里巴巴旗下的淘寶電商等擁有眾多商家資源，為魔漫相機拓展線下禮品定制市場帶來協同效應。在獲得融資之后，魔漫相機的人力資源隊伍逐漸壯大，海外部、產品部、開發部、線下業務部等部門相繼完善，目前魔漫相機的團隊擁有員工100余人，其辦公地址也遷往位于朝陽門的銀河SOHO的寫字樓。

Facebook的認可與合作

2015年3月底，任曉倩忽然接到Facebook的一封郵件。郵件中說，魔漫相機被評為2015年度全球最佳應用，邀請他們去美國領獎。我很希望有一天站在國際的領獎臺上，只是這一刻比我想象中來得要早。”任曉倩說。

Facebook的評獎規則中，有兩個重要的考量要素，一個是創新，另一個是用戶在全球均勻分布，魔漫相機具備這兩項優勢。此外，魔漫相機還有一個特別之處，可以通過魔漫APP來了解世界文化。“根據魔漫相機的大數據，我們發現以色列是一個非常重視文化的國家，巴西是一個‘重口味的國家，泰國是一個追求輕松愉悅的國家等。”任曉倩說。

事實上，2013年底，在魔漫相機開始爆紅的時候，Facebook曾有一段時間對魔漫進行過“封殺”。當時的魔漫相機還沒有開放Facebook的分享出口，但卻造成了在Facebook上“刷屏”的現象。“被‘封殺后我們多次與Facebook溝通，但他們并未對原因做出說明。后來我們覺得可能是魔漫的增量太快，以至于他們不得不對我們進行控制。”任曉倩說。大概過了半年的時間，Facebook對魔漫相機有了足夠了解，不僅解除了“封殺”，還開始了與魔漫相機的合作。

2014年底，Facebook曾協助魔漫相機刪除一些在Facebook上的偽賬號，并重建魔漫相機（MomentCam）的官方賬號。目前，魔漫相機在Facebook上的粉絲超過300萬，是Facebook上最大的群體之一。Facebook為魔漫相機打通了國際化的社交網絡，拓寬了海外市場。2015年，在獲得Facebook最佳應用之后，魔漫相機與Facebook更是達成戰略合作伙伴關系：很多Facebook未公開的新功能會在魔漫相機的應用上做測試，而魔漫相機也作為成功案例在Facebook官網進行展示，這是國內第一家登陸Facebook平臺，并被選為分享案例的中國移動互聯網公司。魔漫相機的實時成像及漫畫繪制技術，走在了國際化技術的前列。

打造生態圈

2015年12月，魔漫相機3.0版本上線，這一版實現了從線上到線下的禮品定制商業模式，即可以根據自己創作的漫畫圖片來定制藝術畫，這是魔漫相機從“有趣”轉向“有用”嘗試的開端。對于這一轉變，任曉倩不認為是轉型，而是價值的延伸。“魔漫的核心定位是賦予普通大眾用圖畫去表達的能力，所以我們想去建立一個平臺，讓用戶去欣賞使用、讓深度愛好者去創作、同時讓大家可以去分享、并促成商業合作，從而體現生態平臺的價值。最終形成嫁接商家、藝術家和用戶的生態圈。”任曉倩說。

事實上，任曉倩和黃光明一直在為魔漫相機線下商業模式的拓展和生態圈的打造做準備。“我們希望把中國小商品的定價權奪回來。”黃光明說，“星巴克的杯子賣120元，中國的杯子也就10元、20元，惡性競爭壓低了產品價格，也帶來了粗糙的質量。為什么星巴克能做到我們不能做？未來你會看到，印有魔漫形象的杯子，通過我們自有的電商平臺，我們可能賣到180元、200元。因為這會是一件你獨有的、高質量的生活收藏品。”魔漫相機的漫畫圖片可以實現多種產品的定制，例如杯子、手機殼、靠背墊等。對于這樣的小商品，黃光明都要選擇不同的廠商親自測試，他希望做到質量好的、如同藝術品一般的產品。他的手機背面貼著一張印有自己魔漫形象的手機貼，他要求廠商做出同樣的兩張作為對比測試，他僅使用其中一個，一年之后，這張手機貼不僅很好地起到保護手機的作用，并且幾乎不褪色，這就是魔漫相機所追求的、最終投向市場的優質產品。魔漫相機3.0版實現的定制藝術畫，正如它的宣傳語“魔漫定制，藝術你的生活”，這種藝術畫具有油畫質感，是獨一無二的家居裝飾品，售價768元。

未來，魔漫相機的平臺還會更加豐富，這個生態圈將給年輕藝術家更多的將自己作品展示給大眾的機會。“藝術家這個群體目前在社會中仍是弱勢群體，在沒有成名前，很多人的生活都是比較困難的，他們沒有得到市場的認可，也缺乏一個健康的成長環境。魔漫定制采取了利用年輕藝術家的習作的方式，讓藝術家的作品可以充分發揮價值，并且在國際化的舞臺上得到屬于他的品牌宣傳。這也是目前中國的藝術市場上所缺乏的東西。”任曉倩說，“對商家而言，我們給各行各業的商家提供了個性化的增值。我們的目標是讓每個人在魔漫的生態下都能賺到錢，實現共贏。”

魔漫相機的創新想法在未來將會滲透到各個領域。“未來我們會出繪本故事書，應用于孩子的教育中，小朋友們看到的童話故事書，他的爸爸媽媽的形象就是故事中的人物。還可以用來定制婚紗照、車貼等等。”“我們可能出一整套手機貼，每套7張，包含喜怒哀樂等各種形態，今天心情好就貼一張好心情的，心情不好時就貼一個心情不好的。魔漫在未來還會展開很多產品系列，和更多不同形態的商家進行合作，還會有更多的創新。”黃光明表示，目前全球已有20多萬小經營主、小店主通過魔漫相機賺錢贏利和拓展自己的各項業務。

國際化深耕

根據國際平臺的統計數據，2015年12月，魔漫相機全球下載量已突破3個億；次年1月，魔漫相機在Google play上有來自各個國家百萬量級的評論總評分超過4.5分，在12個國家排名第一，63個國家排名前5。魔漫相機自上線以后，海外用戶的增長速度超過中國，海外用戶在所有用戶中占比超過七成，在全球的各個角落都有魔漫相機的用戶，許多全球知名媒體對魔漫相機進行過專題報道。這讓魔漫相機愈發重視國際化市場，并在美國和香港設立了辦事處。

魔漫相機通過與Facebook、谷歌達成平臺級的合作，擴大了橫向聯結。2016年以來，魔漫的兩位創始人更是帶領他們的團隊，前往世界各地拓展魔漫的市場和品牌。2016年3月，魔漫來到荷蘭阿姆斯特丹的國際包裝印刷展覽會（FESPA DIGITAL），尋求跨行業結合的創新合作。4月，魔漫趕赴美國，任曉倩一方面做客哈佛中國論壇創業大賽，作為嘉賓評委，另一方面，她受邀參加Facebook F8大會，會上魔漫相機作為應用成功案例被第一個提及：全球化覆蓋3億用戶，以8%的增長率持續穩定增長，具有創新的想象力和發展空間。5月，魔漫相機受日本特大國企之邀，來到東京嘗試和日本國企第一次合作。在東京設立的展會現場，魔漫相機成為全場焦點，展臺前從3歲小孩到70歲老人絡繹不絕，購買定制產品的轉換率非常高。以富士山為背影，穿著和服站在櫻花樹下，這成為日本娃娃最喜歡的背景。一位老奶奶，買了兩套印有自己漫畫頭像的定制磁貼和賀卡，自己留一套，給女兒寄一套，這樣的話，女兒就能看見自己的漫畫，時常想起自己。魔漫團隊歷經幾周精心準備，關注細節，不僅為日本郵政的領導和員工帶來了巨大驚喜，也收獲了屬于自己的滿滿自信。

未來

一直以來，外界對于曾出現爆紅現象的魔漫相機存在質疑，即其如何增強用戶粘性以沉淀用戶。目前看來，和人們擔心的不一樣，魔漫相機并沒有成為曇花一現的現象級產品。

魔漫相機還被拿來與百度魔圖、Instagram等圖片應用類比，在魔漫相機之后出現的臉萌、全民漫畫家等應用，也都有著類似的呈現形式。在任曉倩和黃光明看來，這些都不能稱之為競爭者。“就像打字、語音作為底層技術來滿足底層需求，所有需要用圖片表達的地方就可以有魔漫相機的存在。”任曉倩說，“魔漫相機更偏工具性，并注重個人創造。”作為最早進入動漫圖片手機應用領域的公司，魔漫相機擁有領先的專利技術，以及龐大的用戶群體，“這讓我們拉開了與潛在競爭者的差距。”黃光明說。

此時的魔漫相機，在積累了幾億量級用戶后，低調打通了產品的縱深發展模式，開始實踐個性化定制的商業模式。任曉倩和黃光明相信：基于藝術的個性化定制體驗將會升級，通過漫畫藝術進行定制化的服務，實現人人都是藝術家的夢想，這種個性化需求的滿足，將會產生巨大的商機。然而，新的商業模式仍處于探索之中，市場認可度尚未明確，如何向海外市場拓展線下業務仍有許多諸如海關、物流等需要解決的問題，魔漫相機在新的機遇面前也面臨新的挑戰。另一方面，人才問題一直是魔漫相機面臨的最大挑戰。“當有了強大的追求的時候，找到能夠一起支撐把這個事情做起來 的人才，這是一個挑戰。”黃光明說。

從創業至今，任曉倩和黃光明一直面臨著各種挑戰，但從未改變初心。對于魔漫相機的未來，正如任曉倩在榮獲Facebook 2015年度最佳應用后的感言：“在我剛剛登上舞臺，鞠了個躬就意外地得到了觀眾的鼓掌。我沒有滿足，因為我的戲還沒有演完。”

張進：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領導力與組織管理系副教授

曹珊珊：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中國工商管理案例中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