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服色尚黑”論哈尼族的黑色崇拜

□ 文 / 紅河州博物館 楊丹華

從“服色尚黑”論哈尼族的黑色崇拜

□ 文 / 紅河州博物館 楊丹華

哈尼族是云南特有少數民族，主要分布在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普洱市、玉溪市和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全省有哈尼族163萬人（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位居云南省少數民族人口第二。哈尼族歷史上沒有形成全民族統一的服飾，款式多樣，內涵豐富，不同地區形成了不同的服飾文化圈，但幾乎都有尚黑的基本特征。

哈尼族尚黑由來已久

清道光《普洱府志》卷十八載：“窩泥，性情和緩，服色尚黑。”“窩泥”是漢文典籍中對哈尼族的舊稱之一。哈尼族崇尚黑色，以黑為美，將黑色作為哈尼族服飾的主色，世代相傳，是哈尼先民自然崇拜的一種標記。

古時候，哈尼先民多巢居洞穴。洞穴里溫暖、安全，哈尼族屋內皆黑，就是這種生活傳統習性的延續。這一切便在哈尼族先民心理上形成崇尚黑色的主體意識，進而引申為衣黑也可安身、護體和辟邪等等觀念。再則黑色經臟，黑衣經穿耐磨，染料易得，而且適宜于過去刀耕火種式的生產生活。哈尼族卡多支系中有這樣一個傳說：哈尼族原本喜歡穿著像白鷴鳥的羽毛一樣白色或淺色的衣服，因為白鷴鳥是哈尼族心目中的神鳥和吉祥鳥，認為它會給人們送來平安和吉祥。有一天，一對母女上山采藥，途中遇到了鬼，慌忙躲避中，母女倆的衣服被野生的靛青葉染得青一塊紫一塊，最后竟染成了黑色，但被染黑的衣服卻成為了她們生命的保護色，她倆離鬼無論遠近，鬼都看不見，幸免于難。從此，為了防止鬼怪的傷害，哈尼人便由尚白改為尚黑。從傳說中便可知，哈尼族崇尚黑色，就是出于避鬼護身的心理。

哈尼族自織自染的黑布，俗稱土布。哈尼女子用土布做成衣服，用深紅線在衣服上手繡多種幾何圖案，縫釘銀泡，佩戴銀牌、銀鏈、銀珠、銀幣等多樣銀飾品。整套衣服黑白分明，并有深紅色的繡花點綴，與哈尼族姑娘頭飾上的銀珠子和三條紅色穗子搭配，莊重而圣潔。

尚黑涵蓋哈尼族生活多領域

正如日本色彩學家琢田敢所說，黑色是人類使用得最早也是先人使用得最廣泛的一種顏色。黑色深沉、堅實、嚴肅，而且尊貴、莊重、典雅。能容他色而不會被吞沒，表現出一種博大和深廣，具有強大和深厚的質感。哈尼族的服色尚黑，是其先民顯示具有力量、勇氣和自身強大的一種標記。尚黑不僅僅只表現在服色的審美意義上，黑色的豐富含義還表現在生活生產的方方面面。

哈尼族房屋充滿了黑色元素。過去的哈尼族房屋，大多只有門，沒有窗，只在屋檐腳留通風口。家里一個火塘，是全家的中心。燒火做飯、取暖，喝茶、抽煙筒，親朋好友來做客串門，都是圍坐于火塘。哈尼人家的火塘不熄火，柴煙四竄，寓意家庭人氣旺，香火旺，人丁興旺，并與天神相通。哈尼族世居山野，家里時濃時淡的柴煙，既寓意人煙旺，又令飛蟲聞煙喪膽、走獸望而退步。過去哈尼族的房屋為土墻、竹木、草頂結構。土墻、竹木、草頂和家用的竹編、木制什物被柴煙熏黑后，能防蛀防腐，經久耐用。入鄉隨俗，走進哈尼人的老屋，黑黑的像鍍過一層老漆，古色古香，給人一種心理上的安慰感、安全感和溫暖感。

此外，在許多哈尼族地區，新砍來的鋤把、犁把等生產工具，要讓柴煙熏黑后使用；膚黑者身強力壯，可有吃有穿；祭司行祭，腰上要扎一條黑布帶；懸于寨門上趨吉避邪的一排木刀都要畫上一條條黑色的道道；房內漆黑不設窗戶；“輕輕一跳來到大黑弓”，“肥沃的土地黑油油”（見《哈尼先祖過江來》）。這個“黑”滲透到哈尼族生活的各個領域，反映著他們的經濟、政治、文化、宗教、心理、審美等眾多方面的特點。

哈尼族黑色崇拜的經久不變，一方面反映了哈尼族的社會經濟文化發展和變化的緩慢。哈尼族的祖先在很早以前，就自己紡線織布后染黑做衣服，不需要去尋求交換和進行買賣，他們一代代在這種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中度過了一個十分漫長的歲月。另一方面反映了他們對舊時生產、生活方式的延續和傳承，社會內部結構嚴謹和原始宗教體系的穩固，以及他們性格的深沉和質樸。黑色從視覺上正好給人以實實在在、難變本色的“形象”感，符合哈尼族先民的實用、功利和愉悅的審美心理。黑色飽和，內部結構穩固，與哈尼族深沉、質樸、寬容、忍辱負重而又粗獷、強悍、抗爭的性格特征相符，反映出哈尼先民對大自然茫然而不可知的認識和詮釋。這種“尚黑”中還包含著一種深沉的民族文化形態，構成了哈尼族的“尚黑文化”現象。

歷史發展到今天，哈尼族的這種“尚黑”模式正在被逐漸打破。哈尼族姑娘除了部分保持一定的黑色外，褲色尚藍，衣雜色，更時尚以紅為主色。新蓋的房子已經四面開窗，屋內也寬敞明亮……

（責任編輯 方紹榮）

（圖片攝于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地點綠春縣，作者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