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剛
居山林圖
富有詩意的養雞場不在北方的首都
也不在南方的昔日首都——
要想到達那里,需要回到村里
需要涉過一條季節河,需要爬上一座山的
高處,需要一個中年男人
同意之后,訓練有素的
公雞和母雞們,才肯列隊歡迎
詩人到來。云端的逍遙來自
被闖紅燈的婚姻——我們一起抽煙
談論已婚女人的私奔:“她終究
還要回來。”他的自信
和他的煩惱一樣多,他的煩惱在于
不知道女人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就像我來到這里,需要
一點點耐心與河川對抗。漫步山林的母雞
比女人稀罕多了,雞飛蛋打的游戲
早已不再令他憤怒——
“人生就像眼前,”他用手比劃了
幾下,眼前是,陽光,山風
幾百只不談國事的母雞
飛來飛去,“下次再來,把手機故意落在
家里吧,這里雖有信號
但母雞們不需要移動也不需要
聯通:“詩人,你太渴望表達了。”
日常記
廟堂不是學堂,卻曾負責監督我們的規矩
現在我要說的——不是廟堂問題
而是喪失廟堂的問題——
我們在微博上制定道德的標準
在微信中用一個人的道德標準
管理一個人的帝國
哦,游戲本無過錯,自拉自彈自唱
也是(一旦當真,就不好玩了)
渴望點贊的人還沒成年
隨便點贊的人,何嘗不是如此
美極了,驚呆了,恨透了
我們幾乎用盡漢語的頂級詞匯
卻不復南柯一夢,不復
同床異夢,在電腦面前
電視機面前,我們比帝王還要忙碌
我們允許比帝王還要忙碌
我們甚至允許不知道
帝王是誰。是的,廟堂不是學堂
卻曾負責監督我們的規矩
而昔日的光榮只能活在昔日——未來
也有昔日,未來的昔日中
我們沒有名字也看不清
面孔,除了手機屏幕上的幽亮
折射虛擬的存在:微信愛好者
微博愛好者,不久前的……短信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