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畢依霖(長郡中學1416班)
痛之切,美之極
文/畢依霖(長郡中學1416班)


傳說中,有一種鳥叫荊棘鳥。這種鳥的啼聲婉轉動人,纏綿悱惻,勝過夜鶯、云雀千倍。然而,它一生只能鳴唱一次。因為荊棘鳥始終尋找著一根長長的荊棘。然后,讓這根荊棘刺入身體,在它生命最痛時的絕唱,即為天地至美之音。
荊棘鳥,生得一個極痛的名字,唱出一首極痛的歌。其痛之切,其美之極。
世界布滿荊棘,許多文人志士也如荊棘鳥一樣窮盡一生尋找那根長長的荊棘,體驗極痛之中的極美。
閉上雙眼,任思維發散。哦,痛,是楚人卞和在手足盡落后,終于獻出的和氏壁;痛,是《項脊軒志》中歸有光淡淡道出的一句“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痛,是詞人姜虁筆下淮左名都“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的孤寂;痛,還是“獨倚花鋤淚暗灑,灑上空枝見血痕”的黛玉,落花流水兩無情……

而走到國民時期,每每讀到魯迅,心中感觸最深的,怕也是個“痛”字。有的痛得淋漓,如《藥》中的血饅頭;有的痛得心頭一酸,如《傷逝》中涓生與子君的聚散離合;還有的是難以言喻的陣陣隱痛,如《故鄉》里閏土的變化、《祝福》中祥林嫂的悲舛身世……無論哪種,總令我痛徹骨髓。魯迅先生正是一個如此的悲痛者,才能寫出如此直擊人心的至美:國家內憂外患,民族危在旦夕,人民生活苦難卻麻木不仁……百年后的我,透過先生的文字,看到當時的社會百態,總能感到透徹心扉的痛,痛得咬緊牙關,蹙起眉頭。想來書頁背面伏案臨窗寫作的魯迅先生,也是這樣的神情吧。
然而,翻開一些現代的文字,我很難再感受到這種切膚的痛,更無法感受到痛極的美。在一行行無痛呻吟、東施效顰的文字中,我感受到的,只有空洞與蒼白,一切變得云淡風輕,痛感變得虛無縹緲。
而仔細究其原因,或是因為現代人們在快節奏的社會中,大家被時代裹挾前行,于死水一潭中變得浮躁,變得自我,變得怯懦,不愿或者不能直面社會的荊棘——蕓蕓眾生的荊棘甚至自我的荊棘。逃避遠離荊棘,自然也就無法觸及到真正的生命之痛、社會之痛。畢竟遠離的時間太長,神經也逐漸麻木。
有人說,世界以痛吻我,我報之以歌。確實世界上的荊棘讓人遍體鱗傷,但傷口長出的卻是翅膀。最美的花,如曼陀羅,也是開在最痛的傷口。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傷痛,你踩過的每一根荊棘都會成為通向遠方道路的墊腳石。
又想起那曲痛得令我心碎千百回的《葬花吟》:愿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天盡頭,何處有香丘,又有誰知,是否有香丘?滿天紅消斷無人憐,正是傷口大開時,鮮紅的美的盡情釋放。
愿逐飛花。痛之切,美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