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早期文化性格的形成因素

沈俊楠　李楠

[摘要]毛澤東早期文化性格的形成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父親與母親的不同性格使少年毛澤東產生了矛盾與對抗的情緒，也萌發了對廣大勞動人民的同情和對舊制度的批判。湖湘文化對毛澤東早期文化性格也有著深刻影響，主要表現為憂國憂民的家國情懷、自強不息的反抗精神、身體力行的務實作風和追本溯源的哲學思維。毛澤東早期文化性格還吸納了中西文化的不同特色，并在此基礎上加以發展和改造。

[關鍵詞]毛澤東；家庭文化；湖湘文化；融合

[作者簡介]沈俊楠（1993-），女，河南信陽市人，現為湘潭大學毛澤東思想研究中心碩士生，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與毛澤東思想研究。李楠（1991-），男，河南安陽人，現為湘潭大學毛澤東思想研究中心碩士生，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與毛澤東思想研究。

[中圖分類號] A7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6-8031（2017）04-0006-02

一個人文化性格的形成主要受兩個方面的影響：一是外在文化條件，即文化基礎，包括出生、成長的環境等無從選擇的因素；二是個人對外在文化條件的消化與吸收，這是一個人文化性格形成的關鍵。這兩個方面形成了一個被決定與自我選擇的矛盾體。毛澤東早期文化性格也是在這種被決定與自我選擇的矛盾運動過程中逐漸形成的。這里所說的“早期”，是指從毛澤東幼年接受私塾教育到1921年中國共產黨成立這一段時間，這是毛澤東成長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之前的一個階段，是他人生的重要成長階段。

一、父母的深刻影響

毛澤東出生在韶山沖一座寧靜的土坯房里。十幾年的家庭生活，使毛澤東受到家庭主要成員多重文化態度的影響。

毛澤東的父親毛順生，曾經是一個貧農，經歷了各種生活的磨難，后來去當兵，也算是開了些眼界，回到家鄉后從事小買賣，逐漸發展為中農，經過辛苦勞動使家庭條件達到了當地富農的水平。艱難的生活經歷使他十分珍惜來之不易的生活，他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兒子能夠繼承家業并發揚光大。因此，他對年少的毛澤東管教十分嚴格。而在少年毛澤東的心里，父親是個吝嗇粗暴而又固執自私的人，是個令他討厭的父親。在他的少年時代，與父親的沖突是家常便飯。

除了粗暴的性格和陳舊的觀念，毛澤東最厭惡的就是父親作為一個生意人的貪婪自私，對窮人缺乏同情。毛澤東17歲那年，韶山發生糧荒，可是父親仍向長沙販賣糧食，憤怒的村民攔截了父親的船，把糧食搶個精光。在這個問題上，毛澤東并不同情他的父親，而是同情那些窮苦饑餓的人們，對父親的自私和冷酷非常失望。少年毛澤東從父親的發家途徑，得出了一個可怕的結論：“老頭是中國走向真正自救之路的絆腳石。”①他反對的不僅僅是父親，還有父親所代表的社會制度等等。他甚至說：“我與之斗爭的第一個資本家是我父親。”②這種反抗，使毛澤東萌發了對自由和民主的向往。這種向往是毛澤東在與父親的不斷沖突中對民主自由追求的文化個性的體現。

毛澤東的母親文氏在家鄉素以善良、謙和和樂于助人而著稱，其隨和仁厚的慈母性格極大地影響了毛澤東文化性格的成長，使得毛澤東從小就富有同情心和正義感。他說：“我母親是個心地善良的婦女，為人慷慨厚道，隨時愿意接濟別人。她可憐窮人，他們在荒年前來討飯的時候，她常常給他們飯吃。”③

毛澤東非常敬愛他的母親，他的人生態度受母親的影響很大。1919年10月5日，毛澤東的母親去世，在母親靈前，毛澤東以血淚凝成祭母文。母親去世了，毛澤東深感無法回報母親的恩德，他將對母親的報答變為對國家的報答，他開始將家與國聯系在一起。母親博愛、慈祥、真誠的品格對他影響很大，使得毛澤東形成富有同情心和正義感的文化性格，并將這種情感推向全社會。

少年毛澤東對父親專橫的不滿、對立與斗爭，使他很容易將這種情緒上升到對封建專制思想的仇恨與反抗。父親的文化性格造就了毛澤東敢于反抗的文化性格和敢于打破傳統的文化思維，也磨礪了他的意志力；他深受母親同情窮人行為的影響，同時目睹母親對丈夫的逆來順受，產生了對弱者的同情。這種復雜的情感糾纏在一起，使得少年毛澤東的內心充滿著迷惑、矛盾與反抗的情緒，這些都深深地影響著毛澤東文化性格的形成。

二、湖湘文化的熏陶

湖湘文化有著深廣的淵源。“湖”是指洞庭湖，“湘”是指湘江。這里不但孕育出高雅的“窮究天人”的哲學思辨傳統和瑰麗奇偉的文學藝術傳統，也孕育出獨具地方文化色彩的民風民俗、群體心理等。④人類創造了文化，文化又塑造了人。生于湖南的毛澤東，在其個性的形成過程中，必然受到湖湘文化的熏陶和影響，他的思想、風格、個性都深深地打上了湖湘文化的烙印，從而孕育了毛澤東獨特的文化個性。湖湘文化的主要特色表現在以下幾點：

一是強烈的愛國情懷與社會責任感。湖湘文化中很重要的一個特征就是“心懷天下”，特別是在知識分子群體中，愛國思想和愛國熱情體現得最淋漓盡致。近代以來，湖南人民中廣為流傳著這樣一句話：若道中華國果亡，除非湖南人死盡。這正是湖湘文化中強烈的愛國情懷與社會責任感的體現。

二是自強不息、百折不撓的奮斗精神。湖南人有一句俗語叫“舍得死，霸得蠻”，這句話生動表現了他們吃苦耐勞、自強不息的奮斗精神。左宗棠幼年時就刻苦讀書，古稀之年仍遠征新疆，誓與沙俄血戰到底！譚嗣同敢于迎難而上、為革命獻身。⑤黃興、宋教仁等進行革命推翻封建帝制等，都彰顯了湖湘文化思變求新，開拓進取的奮斗精神。

三是崇尚實學、提倡力行的務實作風。不尚空談，重經世致用，從國計民生、“日用之實”中去探求富國強兵之道，是湖湘學人一脈相承的傳統，最終形成了重現實、重實踐的學風。

四是注重哲學思維能力的培養。湖湘文化注重探求宇宙和人生大本大源。所謂本源，事實上就是客觀唯心主義哲學家心目中的宇宙生存和發展的終極精神實體，如莊子的“道”，柏拉圖的“理式”，黑格爾的“絕對精神”等等。形成于兩宋時期的湖湘文化一開始便以理學見長，湖湘地區也被譽為“理學之邦”。

因此，毛澤東早期所具有的文化心理，涵容了湖南近代文化的特色，即憂國憂民的家國情懷、自強不息的反抗精神、身體力行的務實作風和追本溯源的哲學思維。

三、西方先進文化的傳播

二十世紀初的中國社會，處在一個劇烈動蕩的環境之中，不同的文化思想在此發生碰撞。西方列強的入侵帶來了西方的先進文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環境下的舊中國，在經歷過洋務運動、戊戌變法和辛亥革命之后，對西方文明有了由淺入深的認識。與此同時，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也暴露了西方資本主義國家走向現代文明過程中的弊端。

毛澤東在青年時期，也學習過西方資產階級民主主義思想。在東山高小讀書時，毛澤東就已注重時論新書及外國文學，他當時喜歡看維新派的書籍，《飲冰室文集》是毛澤東讀得爛熟的一本書，當時的毛澤東深受資產階級改良主義思想的影響。

毛澤東的恩師楊昌濟在其學習西方先進文化思想的過程中也產生了重要作用，楊昌濟除了指導毛澤東學習中國傳統文化之外，還引導他學習世界上其他先進的思想。在《講堂錄》中，毛澤東用了大段文字介紹日本與西方的文明。在一師范讀書期間，毛澤東受楊昌濟的影響，成為一個唯心主義者，他受西方空想社會主義思想影響深刻。他曾自述，在那個時候，他的思想是自由主義、民主改良主義、空想社會主義等思想的大雜燴。

1918年，李大釗在《新青年》上發表《庶民的勝利》、《布爾什維克的勝利》兩篇文章，文中稱“十月革命的勝利是二十世紀世界的先聲”、“將來的環球，必是赤旗的世界”等，這是馬克思主義思潮在中國傳播的開始，毛澤東及時接受了這些思潮，他閱讀了大量反映當前形勢的書籍，迅速地朝著馬克思主義的方向發展。⑥早前毛澤東就在楊昌濟的影響下閱讀《新青年》，在結識李大釗、陳獨秀，閱讀了他們的文章之后，毛澤東才最終澄清自己的思想，開始接受馬克思主義。

毛澤東早期文化性格，既包括自強不息的抗爭精神，也包括愛國憂民的家國情懷；既有追求真理的品格，也有身體力行、付諸實踐的勇氣；在對待傳統文化與西方文化時，也能做到批判吸收、融合貫通。毛澤東早期文化性格的形成，離不開青少年時期家庭文化和地域文化的熏陶和積淀，與父親的屢次斗爭中他的反抗精神逐漸成熟，在母親善良仁厚的慈母性格影響下，毛澤東對農民十分親近，使他始終能夠站在農民的角度思考問題，也是他以后開展革命斗爭的關鍵。從家鄉到長沙求學的過程中，毛澤東的文化性格深刻地受到湖湘文化的影響，他的家國情懷愈發強烈，救國救民的意愿也更加深刻；與此同時，青年毛澤東的思維方式得到了鍛煉，能夠運用批判吸收的方法對待中西文化，也為他日后學習馬克思主義，實現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奠定了基礎。

[注釋]

①（美）R·特里爾.毛澤東傳[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89：第13頁.

②（美）R·特里爾.毛澤東傳[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89：第16頁.

③（美）斯諾.西行漫記[M].上海：三聯書店，1979：第107頁.

④彭大成.湖湘文化與毛澤東[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3：第210-212頁.

⑤彭大成.湖湘文化與毛澤東[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3：第217頁.

⑥（美）斯諾.西行漫記[M].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79：第13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