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
調結構促改革才是當務之急
儲蓄率、投資率過高,是造成結構失衡的最根本原因。雖然近幾年消費率有所回升,儲蓄率有所回落,但也僅僅只有兩三個百分點的回調。總體而言,相比較于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我們的消費率仍降低了十幾個百分點,儲蓄率和投資率則提高了十幾個百分點
文|王小魯
王小魯
中國改革研究基金會國民經濟研究所副所長
抽文
當前,不應該以短期增長率為主要政策目標,而要下決心調結構、促改革。
最近一段時期,中國經濟出現了一些回暖的跡象,但是在我看來,整體而言,經濟增長仍然疲軟。
我們現在面臨的問題實際上很大程度上和產能過剩有關,而產能過剩是個由來已久的問題。從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產能過剩問題逐漸加重,它是一個持續的過程,并且這個過程背后有著一系列非常深刻的體制和政策方面的原因。
產能過剩,首先一點便是我們資本的邊際生產率在持續下降。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我們資本的邊際生產率平均為0.5%左右,到了2015年已經下降到了0.14%。換句話說,當年我們用2元錢便可以拉到1元的GDP增長,現在則需要7元才能拉到1元的GDP增長。此外,我們的全要素生產率也由正轉負,此前我們的全要素生產率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始終保持在兩個百分點以上,但是2011年至2015年期間,已經轉為-0.4%。
中國經濟面臨很多挑戰,但是,我認為,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就是人們一直在討論的結構失衡問題。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一直到2000年以前,我們的消費率始終保持在63%至65%的水平,但是在2000年至2010年間,消費率下降到了48%,下降了15個百分點。而另一方面,我們的儲蓄率卻從35%-37%的水平,一下子上升到了51%以上,上升了15個百分點。同時,我們的投資率也相應地提高了14個百分點。雖然近幾年消費率有所回升,儲蓄率有所回落,但也僅僅只有兩三個百分點的回調。總體而言,相比較于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我們的消費率仍降低了十幾個百分點,儲蓄率和投資率則提高了十幾個百分點。
在我看來,儲蓄率、投資率過高,恰恰就是造成結構失衡的最根本原因。過高的儲蓄率和投資率導致產能不斷擴大,而我們的需求卻沒能及時跟上,特別是居民消費的增長長期以來低于GDP增長。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我們主要依靠出口的高速增長來拉動GDP增長。但是,每年20%左右的出口增長率的時代已經過去。誰來接棒?消費是個慢變量,于是投資對增長的貢獻率不斷上升。但問題在于,不斷加大投資力度拉動經濟增長,在中長期會進一步推動供給的增長,導致供求失衡局面更加嚴重。
儲蓄率和投資率不斷上升,我認為,有幾個原因值得注意:第一,過大的收入差距導致過高的居民儲蓄;第二,我們的發展政策、產業政策、財政政策、貨幣政策都在不斷地鼓勵投資,導致了政府和企業過高的儲蓄率和投資率。
最近一段時間,我們的結構再平衡問題出現了一些積極進展,但是很多重要的方面,例如一線城市房價居高不下,例如土地制度改革、戶籍制度改革,等等,我們并沒有看到實質性的改變。
因此,對于未來的走勢,我的觀點是,近期內經濟回升的可能性不大。不過,短期內較低的經濟增長率并不是主要風險,我們的主要風險仍然是經濟結構的失衡問題,如果不能及時糾正,將會影響長期增長。
現在,最大的風險,即金融和房地產泡沫的風險,仍在繼續。如果我們的杠桿率繼續快速攀升,則有可能導致泡沫破滅,使得經濟落入中等收入陷阱。所以,我認為,當前,不應該以短期增長率為主要政策目標,而要下決心調結構、促改革。通過大力度的改革和調整,2030年中國有望進入高收入行列。
(注:本文由本刊記者劉彥華在對作者采訪基礎上整理而成,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