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子和日子之間愣神兒（組詩）

◎胡慶軍

在日子和日子之間愣神兒（組詩）

◎胡慶軍

旅途中，與一輛“綠皮火車”相遇

旅途中，與一輛“綠皮火車”相遇

陌生又熟悉

鳴笛聲，穿越了所有想象

讓轉瞬的風景，填補記憶里的零零散散

讓我想記起，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光陰故事

一輛陳舊的綠皮火車，碾過寂靜的心情

那些油漆依舊斑斑駁駁，車輪軋過

窗外的風景讓歸途或者漂泊的人

沿著或直或曲的軌道前行

腦海中那些殘存的關于綠皮火車的記憶，或清晰或模糊

那些訴說著的往事，就這樣走過四季

斑駁的車門把手，簡陋的廁所

可以打開的車窗，不分割位子的座椅

多少次，扛著沉重的行李箱在列車擁擠的走廊

多少次，離別的背景總是深綠色的長長的車廂

長長的鐵軌，承載了等待和夢想

午后慵懶的陽光灑滿車廂每一個角落

那些年與斑駁的綠皮火車一道度過的韶華歲月溫暖而幸福

或許就是一位老人，蹣跚腳步

丈量歷史，留下歲月的苦和甜

當高速的動車把若干個城市緊緊相連

綠皮車依然在我們的視野里和我們相遇

緩緩蠕動，盤山繞水，帶走或帶來很多人的夢

如同若干年前，我們一起追逐著綠皮火車，追逐著理想

歷史

歷史遠了。眼中只留下層層烽火

記憶很遠嗎，這邊怎么就只剩下了我們

群山里，彎曲的路徑上的腳印曾經密密麻麻

回眸間，記憶也變模糊了

耳邊，歲月聲激蕩

愿景很美，我們依舊奔波勞作

記憶深處，那些人和事遠了

目光盡頭，一些人和事近了

在記憶和目光之間，還有很多讓我們留戀

在歲月內外。而那記起或者淡忘的，都是歷史

民歌

一種神圣，從心靈的深處蘇醒

一種感動，使我們淚水滿盈

極富質感的民歌

隨季節的節拍慢慢飄過

唱綠了一片又一片農事

把耳朵貼近土地吧，鄉情在歌聲中平地而起

風，吟唱了青稞和炊煙

日子釀成酒，讓民歌

醉倒在鄉親們的目光里

街口的那家報刊亭關門了

街口的那家報刊亭關門了

誰可以收拾遍地的目光，來不及想

卷簾門上就覆蓋了厚厚的塵土

就有一種感覺消失在了記憶，模糊了行進中的過往

如同陽光忽然就照不進那扇窗，伸手就會多出一點距離

我們無法證明光陰的存在，也無法感悟生命的痕跡

如今，報刊亭在日子里變得虛無

只讓一種孤獨浸泡在都市文化的空白

偶爾會有人說起，如同說起一段殘破的矮墻

傳統的閱讀不能為電子化療傷，多少文字沉浮了

一陣風吹亂了情緒，一片落葉班駁了心情

遠遠近近，可以感覺陣陣的痛

被人曾經向往，被人曾經欣賞

被人曾經回味，被人慢慢遺忘

若干年后，會有孩子們問

什么是報刊亭？哪里有

意象

嘀嗒，嘀嗒，時間發出細小的聲響后無影無蹤

粉色的窗簾后，陽光刺痛窺視的雙眸

風兒也跟著吹進來，涼涼的軟軟的

一片落葉盤旋著，勾起想象之外的情緒

那個叫作家的地方，在記憶中漸漸模糊

還好，天空藍藍的

滄桑的吟唱縹緲了《茶經》，桌上的一縷茶香

在空中逐漸散開，如同一部大片

即使內容有點蒼白，即使沒什么意思

無法觸及心中的那一粒塵埃，在記憶里

怎樣的勇氣，怎樣的生命力和膽魄

一些表現從語言開始，然后讓某些細節被復制

至于偶爾喪失了想象，總是深陷在有你的過往

蘆葦

歷史，把光陰聚集成一種頑強和固執

綽約的風姿，在每一個日子都洗滌鳥的鳴唱

小時候，村里的張三爺說的那些神秘和神話

如今我再也在蘆葦蕩里尋不到

那些成群的水鳥、野鴨、白天鵝編織了更多人的夢

若干年前割蘆草時，遺落在蘆葦間的夢

偶爾在記憶里湊湊熱鬧，那些痕跡此時與我不相干

我在異鄉的水邊，想起那個古老的名字：蒹葭

祭奠生活，是因為那些情感散落了

那些人和事，揮揮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誰把蘆葦葉吹響，誰讓歲月落在雙鬢上

那些蘆花將一些心事放飛，那片蘆海將一種風情搖落

夕陽下，一只水鳥在蘆葦上，那神情好像也在想心事

走過荊州

寫下荊州的名字 就會想起劉備 想起三國

想起那個厚重而端莊的三國古城

那些韻味浸染了傳說和故事

歲月的痕跡在記憶的最深處塵封 風吹來的祥和與安寧

跟隨著青石古腸道上不慢不緊地散步的老人們

一起融入的美景 一起點綴幸福的日子

所有屬于荊楚兒女驕傲的古文明 在歷史的消融中

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然后朝著夢想前行

讓一種文化一種精神穿透歲月細述光陰

古城墻 遼王墓 玄妙觀 章華寺 鐵女寺

演繹了荊州歷史和人文風景

優美的城市建筑 寬闊整潔的街道 熱鬧的沙隆達廣場

讓古城在變遷里享受最浪漫的好時光

曾經的輝煌和震撼人心的故事

在行走的腳步里散落了 閉上眼睛

仿佛自己就是荊州客了

這是一座怎樣的古城 走過的歷史印染了四季

諸葛亮謀劃過的荊州 劉備借過哭過失去過的荊州

讓武圣人身首異處的荊州 歷史走過了千年

荊州城就這樣在風雨里依然站立著 那些風云人物如同流星

在歷史的長河中 在荊州的天空上耀眼地滑過 只留下那些傳說

城下的護城河上 誰攪亂一片暗綠的波紋

誰把孤獨鑲嵌在那滔滔的長江邊上 古時的樂曲

漫過轉角處古城的倒影 那些曲折而靜謐的小巷

能一下子拉近歷史與故鄉的距離 如同幾百年前在這里演繹的崛起與衰落

各路英雄的愛恨情仇已經非常渺茫 那些家國情懷正植入所有人的心靈

誰唱起歌謠 讓在歲月中流淌轟轟烈烈 平平淡淡都歸真

歷史故事和歷史人物為荊州添上華麗的篇幅

就這樣靜靜地走著 想象旌旗獵獵 想起赤兔馬青龍偃月刀

如果沒有三國 荊州或許也就只是個地方名字而已

滿街都是流動的歷史 被打動的故人在窄窄的街道

臨摹歷史 讓那些過往里的花絮在荊州的街頭遺落一抹黯愁

在風塵中翻滾的語言

蒼老了容顏

沉默在某些痕跡里清晰 在某些痕跡里模糊

真正能發言的或許只有荊州的那些博物館和寺廟吧

如今路過的人又有幾個還記得曾經在這里發生的故事 演繹的傳奇

靈動的楚辭離騷的余韻 在被我們朗誦之后懸掛在歲月的深處

在偶然想起的日子 或許被我們翻出來晾曬也或者無影無蹤

油彩

釉泥混合了各色顏料，視覺里渲染了神奇

色彩粘滿了衣衫和雙手，表象內蘊藏了深深思考

那些斑斑點點的油彩，組合成色彩紛呈的畫卷

此時，山、樹、河流、牛羊和人都是一種默契，再也不能分割彼此的聯系

梵高踽踽獨行的姿勢，疊映成一種印象

日子就紅了，光陰就淡了

血液就自由自由地潑灑了狂野

故事在僨張，我看到一層一層的色彩向歲月延伸

世界好靜啊！某些精靈穿梭生命之間

伸出手，可以觸摸到那些靜止的靈魂，一些文字

脈動著，煥發原有的光彩重新演繹四季的芬芳

閉上眼睛，歲月璀璨綻開，訴說一個個鮮活

如今，那些土地已經種上了一棟棟高樓

那些荒草搖曳而出，那些墨成了生命的底色

不留白也好，就讓我們每個人都生活在彩色的世界

只有在飄動的底色之上，還有鳥兒的影子

聊客

周圍一片寂靜，老王擺弄著手機如同擺弄生活

空氣中散發著枯燥的味道，那些陌生的人那些熟悉的名字

聊聊天氣，談論人生，聊聊時事

偶爾也會家長里短，或者就是荒誕的話題

在拇指間安靜地做著一些事，聽著一些人談話

偶爾也會附和一兩句，讓時間在升起的茶香里劃過

老王不覺得聊天是一件很無聊的事，讓某些歷史細節漸漸豐富起來

那么輕飄的話，讓老王常常想起那些遠去的時光和故事

一些事，在陌生的圈子娓娓道來

就像在品讀某些故事的影子，然后戛然而止

風刮不到的地方

好安靜垛口剛剛能鉆進一個人去

什么都與我無關了，我可以窺見外邊的世界

或者閉上雙眼，大喊一聲

風越過城墻，沒有人在意我的存在

從日出到黃昏，我只專注享受我的孤獨和安靜

輕輕地呼吸，考驗自己的耐心

忽然想到童年，想到在廢棄的一間老房子里

撿到一張老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想起那些被散落的時光

在池塘邊

池塘的水永遠平靜得

如一面鏡子，讓我想起一張張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

池塘邊的垂柳，被一場雨淋濕了

沙沙的，在風中想自己的心事

我們撈不出柳樹滴落在池塘里的心事

如同抓不住我們自己走過的時光

如今日子被日子修補，時間深處

再沒有曾經的安排和軌跡

在漸遠的歲月里，我們學會為自己加冕

梳理季節，如同咀嚼一部經書

一縷水草悠悠逼近目光

記憶的腳步便停頓不前

（責任編輯 宋倩）

胡慶軍，筆名北友，1969年出生，《天津詩人》雜志副主編。作品散見《西北軍事文學》《詩潮》《綠風》《中國文化報》《天津文學》《時代文學》等報刊。作品被收入《2010中國詩歌選》《天津現當代詩選》《中國散文選100家》等30余種文學選本。著有詩集《走向成熟》《遠去的風景》《點亮一盞心燈》《站在時光的邊緣》等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