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媒體平臺成為被委托組織的可行性

關鍵詞 自媒體 被委托組織 可行性

作者簡介：雷曉飛，國際關系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法律。

中圖分類號：D922.8?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20.07.228

用戶協議是自媒體平臺與用戶通過電子“點擊授權”方式簽訂的服務合同，通常包括服務內容、權利義務關系、知識產權歸屬及違約責任等。本文通過研究當下流行的兩款自媒體平臺“今日頭條”和“微信”的用戶協議發現“今日頭條用戶協議”中違約處理如7.1及“微信軟件許可及服務協議”中違約處理如8.5.1 和8.5.2。

以上兩自媒體平臺用戶協議中關于違約處罰基本分為平臺自身的處罰及行政機關處罰。不同之處在于，“頭條”中規定對于違法犯罪行為保存記錄并向主管機關報告。而“微信”中規定對于違反有關法律法規的行為進行處罰，并可采取適當的法律行動。從條款的邏輯角度講，雖然此處并未明確是否行政處罰，但能促使思考自媒體平臺能否作為被委托組織。

一、自媒體平臺與用戶的關系

從用戶協議提供的內容及簽訂方式來看，用戶協議是典型的格式合同，用戶無法更改或備注，只能被動接受所有的條款內容。該種協議即是“點擊授權協議（Click-Wrap Contact）”，點擊授權協議保存在互聯網平臺單獨的頁面中，以文字或其他可查看的書面形式顯示用戶協議的各項條款，在協議的最后附有相應的按鈕，其中有選項“同意” 和“不同意”按鈕，該按鈕是用戶確定簽訂協議的標識，協議整體可視作互聯網平臺向用戶發出的要約，用戶可以選擇對“同意”按鈕進行點擊或者不點擊，行業慣例也將用戶點擊“同意”視作對互聯網協議要約的承諾，在某些判例中，法院也承認該行為代表用戶“已經完全閱讀且同意全部條款”。

用戶協議通常會對自媒體平臺自身的責任減少或免除，而對于用戶的責任及注意義務較為突出，現實情況是在用戶無法更改用戶協議條款的情形下，用戶并不會去在意和關注用戶協議的內容。因此，格式合同形式的用戶協議帶來的是用戶的“默示許可”，在自媒體平臺與用戶之間，用戶處于較為弱勢的地位。

當然，用戶也可以點擊“不同意”，這樣將無法使用該平臺。“不同意”是其權利，但有些情況下是不能夠得到保障的權利。當今自媒體平臺具有很強的互動性及壟斷性，例如“今日頭條”或者“微信”通過千萬級的用戶傳遞到周圍的消費者群體形成大規模用戶的流量聚集，由于人的社會屬性促使部分用戶會不得不點擊用戶協議底部的“同意”按鈕。

在用戶“默示許可”用戶協議的情況下，用戶對賬號僅有使用權，所有權歸屬于自媒體平臺，賬號所對應的用戶信息存儲于自媒體平臺的數據庫中;用戶的行為受到自媒體平臺的管制;甚至用戶的知識產權會“被約定”為無償提供給自媒體平臺使用。自媒體平臺與用戶之間的地位類似于“主-從”，用戶使用自媒體平臺提供的服務，受到自媒體平臺的監督，自媒體平臺有權對用戶的違約行為甚至違反法律法規的行為進行處罰。

二、自媒體平臺成為被委托組織的可行性

《行政處罰法》第十八條規定了行政機關可以委托符合規定的組織實施行政處罰。其中，第十九條規定的組織條件之一為“依法成立的管理公共事務的事業組織”，而自媒體平臺絕大部分是私營企業在運營。因此，按照《行政處罰法》的明確規定，例如“今日頭條”和“微信”的運營企業無法成為被委托組織行使行政處罰權。但隨著自媒體平臺用戶規模的急劇擴張，自媒體平臺承擔著更多的社會責任，同時自媒體平臺通過用戶協議授權也能便捷地掌握用戶信息及行為，不論是從公共利益還是從行政執法的便利性而言，自媒體平臺具有成為被委托組織的必要性。

（一）特定自媒體平臺可以被認定為關鍵信息基礎設施

2017年6月1日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將網絡安全進行了等級劃分，并在第三十一條中明確了“關鍵信息基礎設施”的概念，對于“關鍵信息基礎設施”運營者規定了較高的安全注意義務。具體范圍和安全保護方法在《關鍵信息基礎設施安全保護條例》和《國家網絡安全檢查操作指南》中予以具體明確。綜合來看，確定“關鍵信息基礎設施”的方式基本歸納為“特定行業范圍+嚴重危害后果”，對于量化標準，《國家網絡安全檢查操作指南》則列舉了網站類、平臺類和生產業務類三種具體情況的相應量化標準。比如對于平臺類，規定注冊用戶超過1000萬、活躍用戶超過100萬或者日交易額超過1000萬的，就可認定為關鍵信息基礎設施。

根據上述標準，可以將其列為關鍵信息基礎設施并給予相應的安全等級要求。《網絡安全法》第三十三至第三十九條詳細規定了作為關鍵信息基礎設施所應當履行的安全義務。相應地，將例如“今日頭條”和“微信”平臺依據《網絡安全法》確定為關鍵信息基礎設施后，平臺內部安全人員、法律人員及數據存儲方面會更加健全和完備，在人員配置和技術層面完全能夠滿足成為行政被委托組織的要求。

（二）表象行政執法

自媒體平臺依據用戶協議可以對網絡用戶發布在自媒體平臺上的言論審核，并且對于不當言論禁言、刪除或者注銷賬號等，基于言論自由，自媒體平臺的上述處罰屬于“表象行政執法”的狀態。

1.自媒體平臺掌握用戶的身份信息

根據《網絡安全法》第二十四條規定，網絡運營者在與用戶簽訂協議或確認提供服務時，應當要求用戶提供真實身份信息。如果不提供，網絡運營者不得為其提供服務。基于該規定，“頭條”和“微信”中均對此作出明確要求。因此，網絡用戶一旦注冊則上述平臺即具有其真實信息。

此外，自媒體平臺的會獲取用戶各種信息并進行針對性推送，因此自媒體平臺可以借助大數據將用戶的身份信息、位置及興趣愛好等整合，完整、立體的用戶形象即呈現。

一旦特定用戶在平臺上有違法犯罪行為，平臺可以迅速的確定其信息，并采取相應的法律行動。

2.禁言、刪帖及凍結、注銷賬號等處罰行為

對于平臺用戶，尤其是 “大V”在平臺上傳、發布或者評論的內容，自媒體平臺需履行先審核再發布義務。如用戶發布了審核通過的不當言論，依據用戶協議自媒體平臺有權對其采取禁言、刪帖甚至注銷賬號等處罰措施，被處罰對象是用戶，且兩者雖然是平等的民事主體，但實際基于用戶協議處于不對等權利義務的地位，用戶在處罰中類似于行政法中的“行政相對人”地位。自媒體平臺具有獨立判斷的“權力”和能力。有時用戶的不當言論同時觸犯了法律規定，自媒體平臺雖然掌握用戶身份信息但無法及時采取進一步措施，仍需要報告到主管部門由主管部門進行處罰，這無疑增加了行政處罰的滯后性和冗余性。

三、行政機關委托自媒體平臺的制度構建

行政機關委托自媒體平臺成為行政主體的障礙在于自媒體平臺非事業單位的法律規定。但基于上述對特定自媒體平臺的分析，互聯網時代特定自媒體平臺應當具有成為被委托組織行使行政處罰的必要性及可行性。

（一）法律的擴大解釋

上文論述到《行政處罰法》第十九條明確規定被委托組織的應當是事業單位，該法律規定探究其法理則是基于事業單位的公益性及獨立性，自媒體平臺在被認定為關鍵信息基礎實施后，其同樣具有上述性質，因此自媒體平臺和事業單位可以發揮相同的職能。基于此，對于《行政處罰法》第十九條中的“事業組織”應當進行擴大理解，亦或將“事業組織”重新表述為“公益性組織”等，從而將滿足一定條件的自媒體平臺運營者納入到行政處罰法被委托組織的范疇。

（二）被委托組織行使職權運行機制

自媒體平臺被委托為行政處罰組織后，以委托行政機關的名義向網絡用戶作出處罰決定，在內部管理方面需要與委托行政機關銜接。在法律層面，如當事人對行政處罰決定不服，則以委托行政機關為被告，進行行政復議或行政訴訟等，仍由委托行政機關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因此，被委托的自媒體平臺作出行政處罰的決定在程序及實體方面均應當保持正當性及與委托行政機關的一致性。

被委托組織行使行政處罰職權可以采取循序漸進的方式。即，可以在行政機關與被委托自媒體平臺之間建立預審核窗口，若被委托的自媒體平臺擬作出行政處罰決定，則將收集的用戶行為證據及擬作出決定交付預審核窗口判斷是否具有程序及實體正當性。一旦行政處罰決定作出后，被委托自媒體平臺一方面向該用戶電子發送或者郵寄亦或公告等方式送達，另一方面需要在其運營的自媒體平臺上和委托行政機關網站予以公示做到制度的運行始終在委托行政機關的監督之下。

四、結語

自媒體平臺往往是網絡用戶流量聚集地，基于用戶協議能夠對用戶的違法違規行為進行處罰，因此與網絡用戶之間形成了表象的“行政主體-行政相對人”的關系。同時特定自媒體平臺被劃定為關鍵信息基礎設施后，自媒體平臺在人員配置及法律執法判斷方面更具專業性，能夠滿足成為被委托組織的專業條件。在法律法規層面，行政處罰法中的事業組織也應當進行擴大化理解，以期將特定自媒體平臺納入被委托組織范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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