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復興的幕后導演

吳迪

摘 要：主要探討文藝復興時期由贊助大頭美第奇家族贊助的藝術作品來表現藝術與贊助者之間相互影響且密不可分的關系，尤其體現在文藝復興階段贊助的有力支持對藝術家、藝術作品和藝術創作等方面的積極促力。

關鍵詞：文藝復興；美第奇家族；贊助史；人文主義；藝術與歷史

藝術的發展，始終離不開社會的贊助。從廣義上來說，藝術作品就是精神產品，它并非日常生活的必需品。每個人的日常消耗與消費是屬于私人的事情，不能進入公共領域和歷史，但是藝術是人們在衣食住行等基本需求上得以滿足之后，或者進一步說有一定的財富積聚之后找尋精神交往和溝通的方式之一，因而進入了公共生活領域。可以說，為個人日常生活所需的買單叫消費，而為藝術作品的生產、流通、保管、展示而付帳才能稱之為贊助。意大利文里用兩個詞把這個概念說得很清楚：一是“clientelismo”，意思是把贊助人和客戶聯系在一起進行一系列的交換，或是受到的恩惠；第二個是“mecenatismo”，這個僅僅指購買藝術作品和支持藝術項目。很明顯，新興藝術無疑需要錢，而近來藝術“贊助人”的概念越來越受重視。在歷史的發展脈絡中，沒有藝術贊助的歷史，通常是沉悶暗淡亦或蒼白的歷史。而藝術贊助流行的時期，往往是強盛、安定、豐富的創造力和想象力和理想皆可實現的階段。換句話說，誰贊助了藝術，誰就相當于贊助了歷史的進步和文明的發展。

在整個中世紀，藝術家往往為教會、教皇來進行創作。而到了文藝復興時期，擁有金錢和相應地位的人開始定制藝術品，通過藝術作品來炫耀并加強其政治及社會地位。特別是到了文藝復興后期，藝術創作中的決定性人物仍被認為是贊助人，而非藝術家。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正是在這兩個詞交叉的含義中發揮作用的。

文藝復興發端于弗洛倫薩，在15世紀30年代達到了頂峰。那些現在我們仍然能夠耳熟能詳的藝術家，幾乎都與這座城市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當人們在世界藝術的長廊中漫步之時，當觀者的眼睛一次次地掠過喬托、馬薩喬、多那太羅、桑德羅·波提切利、達·芬奇、拉斐爾、米開朗琪羅、提香等名字時，事實上，在這些明星、巨匠的身后還有一個名字在閃爍發光，這就是——美第奇。美第奇家族從銀行業起家，逐漸獲取政治地位。這個家族誕生了三位教皇、兩位法國王后，但也曾經歷過三次政治放逐。14至17世紀的大部分時間里，他們是弗羅倫薩實際上的統治者。特別是在1434年后的幾十年里，美第奇所掌控的時代里，是弗洛倫薩藝術史中一個相當重要的時期。美第奇在統治時更像是皇室，他們用意味著統治權力的形象包圍著自己，但又宣稱是共和國中普通的市民。他們在正在變化的統治機構中建立了自己的形象和新的風格，同時保持了教堂和政府的傳統形象。這樣必然影響著弗洛倫薩產生的藝術。

美第奇家族中兩個代表性人物是喬凡尼·美第奇（1360-1428）和洛倫佐·德·美第奇（1449-1492）。他們是政治家，同時也是有著較高審美能力的藝術贊助人。他們一方面擁有財富，另一方面在文化藝術領域享有很高的聲譽。喬凡尼是美第奇家族第一位贊助藝術的人，他贊助了馬薩喬，馬薩喬對繪畫的透視有著突出的貢獻。喬凡尼還委派建筑師布魯涅列斯基修建佛羅倫薩的圣母百花大教堂（Basilica di Santa Maria del Fiore），這座圓頂建筑歷經了喬凡尼和柯西莫·美第奇兩人之后最終完工。圣母百花教堂不論是在樣式上還是結構上，都成為劃時代的創造，在日后500余年中對歐美建筑產生了極大的影響，至今仍是佛羅倫薩的象征。洛倫佐是這個家族最出名的人，史稱“豪華者洛倫佐”。美第奇家族大量地投資藝術就是從洛倫佐·美蒂奇開始的。“他是一位詩人，具有很高的文學品味。從傳世的美第奇家族與藝術家簽訂的合同來看，從1434到1494年間，弗洛倫薩已經在共和國制度上建立了一種宮廷式贊助制度。” [1]他曾贊助過的藝術家中最負盛名的就是我們今天熟知的文藝復興三杰：達·芬奇、拉斐爾和米開朗琪羅。洛倫佐，作為一個實用主義政治家、有修養的藝術贊助人，啟動了一些歷史上最感人的藝術項目。這一時期富有智慧和同情心的資助也包括大量的藝術活動，藝術作品蔚為壯觀。也就是在這樣令人振奮的環境下，創作出了著名的《維納斯的誕生》和《春》等重要作品。美第奇家族最燦爛的投資是米開朗基羅，他在弗洛倫薩為美第奇家族建造家族陵墓，陵墓的石棺上《晨》《暮》《晝》《夜》上面的單獨雕像正是洛倫佐·美第奇。這座雕像靜中有動，有著俊美的面部容貌，身穿華麗的衣服，似乎在若有所思。

洛倫佐大力贊助詩人、古典學者和畫家，這些文人騷客聚集在一起討論學術，領袖人物是新柏拉圖主義者菲奇諾。菲奇諾的新古典主義思想在視覺藝術上結出了碩果，這種思想成為城市精英中支配藝術和哲學，并對未來的藝術理論起決定性作用的力量。

現在弗洛倫薩許多知名的景點皆是在美蒂奇家族的支持下完成的，其中包括烏菲齊美術館、皮蒂宮、老圣器收藏室、貝爾維德勒別墅和波波里庭院，其中的老圣器收藏室是為喬凡尼所建的。它又是一個家族陵墓。這個建筑天窗的外部有個螺旋式裝飾物，是參考了耶路撒冷的耶穌墓上方的裝飾，因此它給出一個復活的象征，也強調了贊助人對永恒生命的向往和對來生的希望。收藏室祭壇的兩面墻上的浮雕以及浮雕下的青銅門，都出現了美第奇家族的成員肖像。從右門開始，刻有施洗約翰和福音傳道者約翰。右上方是圣人彼得和保羅。福音傳道者約翰指代的是喬凡尼，施洗約翰暗指弗洛倫薩的守護神。這是美第奇家族第一次將自己的肖像同城市守護神放在了一起。圣彼得指科西莫的兒子皮耶羅。一起出現在教皇旁邊的彼得和保羅恰當地表明美第奇是當時教皇尤里烏斯四世強有力的支持者。這樣一來，就出現了一條王朝發展脈絡——從祭壇拱門的喬凡尼開始，到浮雕上的科西莫，再到青銅門上的皮耶羅和喬凡尼。弗洛倫薩藝術中還從未用過這樣的形式來表現一個王朝的。建筑師若是要證明他的權威，就必須設法顯示自己的實力，有時還需要寫信給潛在的主顧將他們奉承一番。因而文藝復興時期的建筑師就給富有的商人，或者是具有人文主義思想的高級教士，以及熱衷于古典文化的贊助人尋求他們的支持。而美第奇，毫無疑問，要擔當起這一任務的重要角色，其中的重要原因就是他們與建筑師們有共同的文化背景和藝術思想，而設計思想受贊助人偏愛風格的影響。這樣一來，建筑師的構思由石匠付諸實踐，而建筑的設計“歸功”于工程贊助人，這就暗示著設計和施工已被分割開來。這些作品主要產生于弗洛倫薩這樣的大城市，主題也主要是雄偉壯觀的教堂或富麗堂皇的宮殿。在建筑物上體現的是外觀而非結構，以致于這一時期的設計重于結構的外觀，也就是說建筑的著眼點在于華麗搶眼的外觀。由此產生了一種嶄新的設計思想。事實上，這種贊助人和藝術家之間確立藝術作品的內容和意義時所發生的交流是一種商業行為，也包含了簡明的商業合同、條款甚至規定了顏料的質量以及金子或天青石的使用數量。有時候，合同還會給出作品完成的最后期限，并注明報酬及未履行合同時將會受到的懲罰。這樣就使得藝術家必須小心謹慎地去迎合贊助人或購買者的心意，當然也就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藝術家自身藝術語言的抒發。

除了贊助藝術和建筑以外，美第奇家族還大量收藏藝術作品，現在意大利弗洛倫薩的烏菲齊美術館的核心展品都是來自美蒂奇家族。我們沒有排除像美第奇這樣的贊助人是在和其他大家族之間社會地位高低的一種較量手段，其實這也是文藝復興時期強烈的自我意識的表現。財力雄厚的美第奇家族成為貫穿這一時代的線索，他們所貢獻的不只是金錢，并且他們的收藏為藝術家的審美趣味和創作技法都提供了強有力的精神和物質營養。也許藝術家在同重要的贊助人說話時卑躬屈膝，但這也說明人文藝術并非空中樓臺，它也需要政治權利支撐。因此，才有人說“美第奇家族是文藝復興的幕后導演”，總的來說，藝術贊助人是有其多樣性的。滋養或是限制，都證明藝術與贊助之間這種密不可分的關聯。贊助可以讓藝術更加充滿創作動力和活力。贊助藝術，也就贊助了社會的文明進程，贊助了我們身處其中的歷史。

注釋：

[1]曹意強著.時代的肖像[M].北京：文物出版社出版，2006：73.

參考文獻：

[1][英]貢布里希著.藝術的故事[M].北京：三聯書店，1999.

[2][美]理查德·特納著.文藝復興在弗洛倫薩——美術的創新[M].郝澎譯.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4.

[3][美]帕雷提著.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M].朱璇譯[M].南寧：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

[4][美]約翰·基西克著.理解藝術[M].水平，朱軍譯.海口：海南出版社，2004.

作者單位：

南京藝術學院；福州大學廈門工藝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