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活，就活出真風度

李璽

從一歲半起，自我的母親被可惡的富安打死吃掉之后，我就只能在東京的街頭流浪不定，那次為報母仇的我義無反顧地咬了高衙內一口，被福安等爪牙痛打一頓，辛虧我在流浪爭食中練就強健的后腿，奮力一登，躥過那個我以后再也沒有能力逾越的殿帥府高墻，逃在演武場的角落里動彈不得。我餓的奄奄一息之際，是林沖的一塊骨頭救了我。從我出生以來，從未有任何一個東京人關心過我。我叼著那塊骨頭合著感激的淚水咯蹦咯蹦地吃下，從此認識了這個名滿京師的八十萬禁軍教頭。

那天，在大相國寺的廟里，我看到高衙內在調戲一個美貌的女子，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我咆哮著沖了上去，卻被一個熟悉的身影搶在了前面，我吃了一驚：整個東京誰比我跑的還快？定睛望去，呵呵，是我的救命恩人。但令人詫異的是，恩人的拳頭收了回來，而高衙內卻滿臉壞笑地揚長而去。看著那趾高氣揚遠去的高衙內群小們，我還是心中恨恨不已。因為我雖然在眾狗中爭強好斗，時常使兇耍狠，但我在悄悄追隨恩人的時候明白了一件事，一個人本領越高就越謙虛，那一只狗越是善斗就要越有風度，我想東京眾狗之所以把我推上第一把交椅，不在于我的兇狠，應該在于一只真正的領袖狗應有的風度。但是，每當看見高衙內眾人，我總是不自覺地露出了最長的那兩顆牙。汪汪，各位看官，是不是有失風度了呢？

這幾日，恩人每天都會給我兩塊骨頭，只是他身邊的那個胖和尚讓我有點討厭，胡子鏘鏘的。但是，恩人林沖買兵器時他大方地扔給我半條羊腿，呵呵，原來是個闊綽的和尚。但那天最高興的事是恩人買到了一把稱心的兵器。當那把刀刺眼的寒光掃過我的狗眼時，我心里一陣發抖。他龜孫高衙內滴，真實邪門，我大黑哪里發過抖，對那耀武揚威的高俅我也咆哮過。還有那個賣刀的越看越不像個好人，但是恩人好像很喜歡這把刀，那一定是把好刀，因為恩人愛不釋手，汪汪，我從心里替他高興。

又過了幾天，我在城外的小酒店外覓食，恩人竟然被刺配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美麗的女子哭得昏天暗地，我感覺她很眼熟，但是想不起來是誰了。我向眾狗告別，因為我要一路追隨恩人而去。

路上酒店里，那兩個賊眉鼠眼的公人對恩人林沖百般刁難，恨得我牙癢癢，苦于進不了屋，無法近身，只能在外面用咆哮來警告兩個賊人住手。第二天，跟到一個陰森森的林子里，兩個賊子竟然要對恩人下毒手，我一躍而起，卻被一個賊子的大棒打的眼前一黑……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還沒張開眼，心里便充滿了懼怕，真奇怪，我大黑哪里怕過誰！還好，那個胖大和尚正教訓兩個惡賊。他不是和恩人是好朋友嗎？怎么不殺了兩個賊子，難道恩人的朋友也講風度？好無奈，但我一定要跟恩人到底。

后來，那個大和尚回去了，臨走鏟斷一棵樹，力氣真大。剛感嘆不久，就被人網住了。“這狗不錯，充當獵狗，大官人一定喜歡。”我狂吠不止，因為被關在籠子里的我看不到恩人了。

汪汪，真是讓人振奮，恩人林沖竟然到莊上來了，接著來了個大肚子的人，他們說是什么大官人的師父。汪汪，太沒品了，竟然對恩人無理。呵呵，他竟然給恩人交上手了，我還沒看清怎么回事，那個大肚子武師便灰溜溜的走了。恩人武功天下第一，就像我的撕咬功夫東京第一，汪汪，我真高興。

接下來的日子其實很無聊，我昨天狩獵為柴大官人咬死一條狼，柴大官人重賞我一條肥嫩的羊腿，但我還是懷念恩人林沖演武場外給我的那塊骨頭。

過了好一段日子，我終于見到了恩人林沖，讓我失望的是他們要送恩人遠行，幸好我這段時間表現突出，除了那只心愛的鷹，大官人就只帶上了我。我看著城外恩人的身影遠行，我好擔心，溫和善良的恩人這次又要走向哪里？

接下來的日子真是難熬，柴大官人的噴香的羊腿再也提不起我的興趣。終于，我掰斷一顆牙咬斷了鐵鏈逃出了山莊，可是，我舉目四望，滄州滿山的白雪刺的眼睛發痛，我要先回東京去見恩人。

東京還是那個東京，但是，林府大門緊閉，三天沒見恩人的身影。今天我剛覓食回來，看到大門敞開，汪汪，恩人回來了嗎？我不顧風度，沖上樓梯，竟然是高衙內這廝！我拼盡全力撲了上去，呸，原來賊人的肉都是這樣酸。我作勢再撲，沒想到半空里中了福安小子一擊悶棍。

我聽到自己頭骨碎裂的聲音……

我倒在了地板上……咦，上面不是那個恩人前哭的昏天暗地的女子嗎，還是那樣美貌……

朦朧中，我終于想起來了：她是恩人的妻子。她為什么要把自己吊在梁上？我沒多想，直到意識消失前，我只有一個念頭：我的恩人林沖啊，我還想跟著你，哪怕你一塊骨頭也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