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非線性應對危機思維

朱江明

近日，美國發動了一次對敘利亞空軍基地的突襲，以懲罰敘利亞使用化學武器。此次攻擊由在地中海海域執行巡邏任務的兩艘阿利·伯克級驅逐艦執行，共計發射了59枚戰斧巡航導彈，攻擊了包括機場機庫、彈藥庫和整備車間在內的目標。

化武風波發生后出現了不少陰謀論愛好者，認為敘利亞政府軍似乎沒有必要在這個時間點使用生化武器，因此化學武器攻擊可能是美國的陰謀云云。從專業情報人員的角度來看，陰謀論愛好者缺乏基本的情報思維訓練。在情報分析人員的訓練中，一直對思維模式培養非常重視，其中非線性思維就是一門重點課程。

什么是非線性思維呢？在了解這個問題之前，你必須了解什么是線性思維。所謂線性思維是一種直線的、單向的、單維的思維方式，簡單來說就是因為A所以B所以C的單向因果推導過程。而非線性思維則是一種突破時間和邏輯的線性軌道，隨意跳躍生發的思維模式。科幻電影《降臨》中主要講述的就是線性思維和非線性思維的關系，最后女主角通過學習一種非線性思維的外星語言獲得了預知未來的超能力。

情報界研究非線性思維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預知未來，那是神學要解決的問題。非線性思維訓練的核心原因在于，這世界上很多事情也許是有原因的，但是其原因可能是不可知的。因此如果單純用線性思維，很多問題的思考和分析就會陷入僵局，而且有時候追求原因的作用不大。

比如突尼斯小販自焚事件引發的事件，對事情本身追求因果律就毫無意義。盡管是因為此事引發的，但情報機構在事發后的主要工作不是追求因果律，而是客觀描述事發后的情況以及對這種事態做出必要的反應計劃。中情局的情報分析系統早在1960年代就開始引入非線性思維模式，對全球發生的危機進行非線性的分析和處置策劃。

而陰謀論者的問題在于，在事發后他們還是依據單線性思維邏輯去分析，也就是必須找出直接的原因。如果只有結果而找不到實際的原因，則做出陰謀論的推斷，臆想出一個原因來論證結果，這種用結果反推原因的模式恰好是情報思維的大忌。

美國決策層在遇到突發危機的時候，絕對不會特別強調深層次的原因，以及用“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的借口來等著危機持續發生，而是干脆進入非線性思維，然后給出行動方案。那么到底如何判斷美國的行動是非線性思維的結果，還是蓄謀已久的陰謀呢？至少從敘利亞毒氣事件來看，這是個非常明顯的非線性思維結果。

首先美軍使用了59枚戰斧式巡航導彈，而根據報道死于毒氣襲擊的平民恰好為58人，顯然導彈數量帶有非常明確的警告意味。據報道，美軍這次僅僅攻擊了據稱毒氣彈空襲起飛的空軍基地，并且在事前通報了俄羅斯政府。由于該基地為俄軍和敘利亞軍隊共同使用，在大規模攻擊下傷亡極小，顯然都提前做好了防護準備。換句話說，這次攻擊的主要目的并非為了摧毀或者殺傷敘利亞軍力，而是對于毒氣事件的一次有限度懲罰，同時也表明美國政府不會像前任一樣姑息生化武器襲擊等行為，必然會做出報復和懲罰。更有意思的是，發射導彈的艦艇在完成任務后，迅速馳援東亞地區應對朝鮮導彈危機，美國甚至沒有派出任何航母打擊編隊前往中東增強當地軍力。以上種種跡象表明，美國政府的行動是一次教科書式的非線性思維應對方式，就是孤立和跳躍的應對突發事件，并且用清晰的行動步驟表明堅決的態度，同時對俄方表示不會主動升級事態。在我看來，人人都有必要學習一下非線性思維方法，因為世界上很多事情原因其實并不重要，結果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