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霏
2016年11月的第一個周末,四五百個年輕人聚集在上海的金鐘路,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捏泡泡、抖腿、對視、彈空氣吉他、吃干脆面、從1寫到500、撕果凍皮、吹泡泡、啃蘋果皮……干的都是所謂的“無聊”事情。
這場被極有“自知之明”地命名為“無意義大賽”的活動,由Someet發起,且被賦予了反諷的意味,“你覺得這些事情毫無意義,那你的生活有意義嗎?”
對記者說這話的是Someet的創始人兼CEO白惠澤。2014年年底,他與聯合創始人李東哲(隨易)和于陸一起創立了這個品牌,將它定義為“青年自發興趣活動平臺”,由青年用戶自己發起活動,圍繞共同的興趣在真實生活中相聚。
他舉了一個實際發生過的例子。一個吃遍全球泡面的姑娘希望與同好分享她的“美味清單”,就在Someet的微信公眾號上填寫了一份發起活動的申請表。審核通過之后,泡面分享會出現在了當周的活動列表中等待報名,當參與者的數量達到預設,大家就在約好的時間地點共同分享吃泡面的樂趣了。
這種看起來似乎有些“荒誕”的活動在Someet上并非個案,比如“麻小(麻辣小龍蝦)愛好者交流會”,比如一起去景山公園折紙飛機,又或者就像參加“無意義大賽”的年輕人一樣,聚在一起捏個泡泡。
無關價值,無關技能,在這里,“興趣”成為所有事情發生的核心。在接受記者采訪時,白惠澤也不止一次地強調“興趣驅動”在Someet價值觀里的重要地位,“‘青年自發對產品的覆蓋面提供了可能性,‘興趣提供了人和人之間更好匹配的可能性”。
創立將近兩年以后,已經有五六千場活動借由Someet在北上廣三地落地,類別包含手工、沙龍、觀影、行為藝術等等各種,規模則限制在2到25人之間。在官方介紹中,這些參與者被形容為“一二線城市中,23歲至33歲之間,具有互聯網基因、愛探索、愛嘗鮮,追求品質、注重體驗的‘斜杠一代”。
在極客公園擔任活動產品經理的湯智豐已經在Someet上發起了7次活動,作為一個“在活動領域身經百戰”的專業人士,湯智豐表示對于他來說Someet最大的價值是能夠快速尋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因為自己是個電影愛好者,湯智豐發起的7次活動中有4次是觀影,“有些電影一個人看和一群人看還是有差異的。”在接受記者采訪時,他舉了自己發起的《路邊野餐》觀影活動的例子,“來了大概六七個人吧,看完之后,大家討論了近兩個小時,涉及了電影的很多細節,以及想表達的東西。在場還有一個制片人,他給我們講了很多導演的價值觀對這部電影的影響,對我來講是一個之前沒想過的角度。”
但即使是基于相同的興趣,這畢竟還是一個陌生人的聚會。為了讓交流能夠快速又真實地發生,Someet還為活動發起人研發了一套用來“破冰”的卡牌游戲UGA。每一張卡牌上都有一個問題,或用來發散思維、分享知識,或用來審視自我、探索世界,通過交流卡牌上的問題,讓參與者彼此認識。
在白惠澤看來,發起人為Someet擴大輻射面帶來了可能,而Someet也應當為他們提供支持,除了研發用來“破冰”的卡牌游戲,Someet還有一個兼職的PMA(Product Managerof Activities,即活動產品經理)團隊,在發起人首次發起活動的時候,這些有經驗的活動組織者會到現場幫助他們完成活動的執行。
而為了讓發起人能夠尋找到高質量的參與者,Someet還有一套信譽機制。參與者遲到或是爽約會被“記牌”,累計到一定張數就會被“拉黑”,作為參照,這些信譽標簽影響著活動發起人對于參與者的挑選。
涉及到活動組織和參與費用的部分,Someet也有一套一直在完善中的機制。Someet的市場總監何文悅告訴記者,在平臺搭建初期,發起活動所產生的場地、材料等費用都是在活動現場由活動的參與者以AA的形式支付。從去年年底開始,Someet上線了自行開發的支付系統,參與者在報名時即支付相應的費用給平臺,由平臺在次周結算給發起人。
Someet也會參與定價。在活動發布前,專門負責活動對接的部門會充分了解活動的潛在成本,然后制定出合理的價格,由參與者們共同分擔。“我們對于活動收費的邏輯是普通的發起人根據成本收費,非常優質的發起人可以有一個合理的溢價,因為我們相信非常棒的體驗是值得被付費的。”何文悅說。
由供職于公益基金的李盈發起的名為“Ride with books”的系列活動在Someet發布之后,至今已經完成了十多次。這個從2015年6月開始執行的項目,是讓參與者們各自帶上一本書,在同一個地鐵站一起涌入,拿起書,互不交流,只安靜地在地鐵上看書,希望用這種看起來更像是行為藝術的方式去感染身邊的人。
為了讓Ride with books輻射更廣,李盈選擇了在Someet上將這個項目“開源”,公開這套活動的執行方案,讓各地有興趣的人去發起執行。現在,一共有400多人參與過這個項目,這些參與者組成了一個穩定的閱讀社群,其中的活躍者還在頻繁地參與活動。
雖然承擔著發起活動的平臺功能,Someet卻很少自己主辦大規模的線下活動,在上海、廣州、北京舉辦的3場“無意義大賽”承擔的更多還是品牌推廣的功能。在Someet,只有用戶才是最主要的活動組織者。因此,盡管外界通常會認為品牌合作是最便捷的盈利方式,但團隊目前還不想做太多對用戶沒有價值的事,最后選擇把會員制作為目前最基礎的商業模式。
在2016年9月20日決定開啟會員制的一篇微信推送中,Someet把這份向活動參與者收取的費用歸類為“內容付費”——“Someet社區上的活動屬于‘內容,而且是經過團隊精心審核、篩選、編輯等流程之后產生的‘優質內容,而消費其內容的方式就是報名了”。
Someet的會員制先在北京市場做了試點,定價分三個月、半年和全年3檔,會費從49元至999元不等。截至目前,十幾萬用戶中有超過2000人付費成為了會員。和大部分初初開啟內容付費的行業一致,“比例很低,離目標很遠,”白惠澤表示,“但錢只是表征,用戶付費的邏輯是認同你的價值。”
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套高效的變現模式。成立至今,Someet的小團隊一直靠著2015年7月從云天使基金拿到的百萬元級別的天使輪融資在積累用戶。在Someet的公眾號曾經發布的一則招聘啟事里,隨易提到了Ride with books活動,盡管已經開展了一年,但比起當時正在流行新世相策劃的“地鐵丟書”,它的影響力實在小了許多。這也讓白惠澤思考起“傳播”的問題:如何讓有這些意思的活動被更多人看到。
2016年12月中旬,在北京即將迎來第一場冬雪前,Someet發起了一個名為“愿望試管”的計劃,將500根放有愿望的試管藏在北京街頭,等待500個陌生人在初雪降臨時找到并實現它。初雪日的試驗成功之后,一周后的圣誕節,Someet與又滴滴快車和西單大悅城合作了第二場主題為“城市游樂場”的“愿望試管”活動。這一次,超過3000根承載著各色愿望的“試管”被放置在北上廣三城的街頭,最終有超過1萬名年輕人在線下參與了這場活動。
這也是Someet在商業合作上的一次嘗試。很顯然,在會員制之外,在有了投資人的壓力之后,他們必須找到更多盈利的辦法和更能持續的成熟的商業模式。
但相比其他創業者,這個團隊本身的確略帶一點文藝氣質。在采訪中,白惠澤也顯得不那么著急。他認為這是自己會堅持做下去的事情,“作為一個創業項目可能會死,但這件事本身永遠不會結束。哪怕變成一個公益項目,規模更小人更少,也不會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