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歷史上曾有過典型的人口空間流動現象,主要有三種,即遷徙、旅行和旅游,分別產生于不同的社會歷史條件下
提起旅游,如果沿著人類歷史活動往前追溯,“旅游”古已有之。
人類歷史上曾有過典型的人口空間流動現象,主要有三種,即遷徙、旅行和旅游,分別產生于不同的社會歷史條件下。
遷徙是最古老的人口流動現象,一直可以追溯到人類的初期,甚至人類祖先的生活時期。當人類的生存完全受制于自然力的束縛時,為了擺脫饑餓和自然災害的威脅,人們總是不得不從一個地方遷移到另一個地方,逐水草食物而居,以求獲得一個更好的生存環境。歷史的腳步不斷向前邁進,人類所面臨的威脅不僅來自于自然界,還來自于不同人群之間的戰爭。充滿血腥的戰爭迫使人們離開自己原來的家園,遷徙他處。
因此,遷徙是早期人類為了生存而被動地適應自然環境的“自然行為”,盡管具有“空間轉移”的外部特征,但由于是單向的,缺乏時間上的暫時性,且無客觀上的旅行的物質基礎,也沒有主觀上外出旅行的愿望。因此,嚴格來說,盡管遷徙是孕育旅游活動的溫床,但不屬于現今意義理解的旅行和旅游。
與無回歸的遷徙不同,“旅行”則是懷著回歸期待的遠足。早在人類審美和休閑娛樂意識產生之前,人們就可能經常發生離開其常住地到異地作暫時停留并按計劃返回的行為,這便是旅行。
而旅游,人類生存活動之上,既不是生存的壓力,也不是生計的迫使,而是以娛樂為目的的外出觀光活動。
在學界,旅游的定義較多,不同的組織都有不同的提法,這里列出兩條最為大眾接受的定義。1942年由瑞士學者漢澤克爾和克拉普夫提出:“旅游是非定居者的旅行和暫時居留而引起的現象和關系的總和。這些人不會導致長期定居,并且不涉及任何賺錢的活動。”1993年,世界旅游組織提出,“旅游是人們出自非獲取報酬以外的任何目的而向其日常環境以外的地方旅行并在該地停留不超過一年所產生的活動。”
中國古代“游”之始
古代的旅游是指19世紀40年代以前的旅行活動,包括原始社會末期、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在這段時期,旅游的發展與國家的經濟政治狀況密切相關,并隨著生產力的進步不斷發展。
相比“旅游”二字,“旅行”一詞在我國出現較早,它有結伴而行或做客遠行之意。《禮記·曾子問》記載:“三年之喪練,不群立,不旅行。”在我國,傳統旅游著眼于“游”,按照《說文解字》的解釋,游為“旌旗之流”,意為“浮行于水”,指某種適意自得、與環境與天地融為一體的高妙狀態。游又指嬉戲、游戲,營造人生的境界。旅游還可以作為放松身心,排解憂愁的方式,《詩經·國風·泉水》中說:“駕言出游,以寫(瀉)我憂。”
而較早出現把“旅游”一詞聯用的文獻可以追溯到南朝時沈約的《悲哉行》,其中載有“旅游媚年春,年春媚游人”的詩句。據檢索,旅游一詞在《全唐詩》中出現過22次。
據考證,我國旅行活動的歷史比表示旅行和旅游的詞語出現得更早,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時期,到了西周時期,周穆王“西征”,會見了西王母和見識了西域的風土人情,并周游天下。
我國漢民族的始祖黃帝曾說:“東至于海,登丸山及岱宗;西至于空桐,登雞頭;南至于江,登熊,湘;北逐葷粥,合符釜山……遷徙往來無常處。”(《史記·五帝本記》:江,長江;熊,熊耳山;湘,衡山;葷粥,匈奴;釜山,位于涿鹿西北。)而大禹治水,居外13年,走遍大半個中國,吃盡千辛萬苦,“三過家門而不入”的事跡更是廣為流傳。
早期旅游漸漸成型
先秦秦漢時期,是中國旅游以及其背后文化成型時期。早期的旅游觀漸漸形成,并反映農本社會的基本特征。
在各種遠行、游獵、商游、游學、游說等旅行活動中,帝王巡游是最為突出的勞作性旅游現象。帝王巡游的根本目的是為了控臨天下,穩定疆域,其次還有娛樂、求仙的次要功能,再加上勞作和休閑的元素。
其他階層的旅游活動在春秋時期隨著帝王權力衰落漸漸盛行。當時,各國游學、外交旅行活動屢見不鮮。孔子為復西周禮治、王道,蘇秦、張儀等人亦是縱橫捭闔、游說天下。
孔子一行,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在周宋觀禮、觀蠟,具有游覽觀光的性質。
吳公子季札公元前544年在魯國旅行訪問時,還順路欣賞了西周、邶、睟、衛、鄭、齊、魏、唐等當地的音樂以及夏和西周的舞蹈,旅游的休閑審美特性更加突出。
在上層社會以巡游、狩獵為娛樂的同時,下層群眾則在民俗性節日以旅游的方式作為男女嬉戲的活動。《詩經》當中不乏這樣的描寫,比如《國風·鄭風·溱洧》中描寫了鄭國上巳節,青年男女結伴在溱水和洧水岸邊游春的美麗圖景。
隨著旅游活動的發展,古時的旅游設施、中介結構漸漸出現——道路、旅館、相應的制度等等。
我國古代奴隸制國家交通以水道為主,國都所在,必求舟楫相通,以便于諸侯朝貢、商賈貿易和行旅往來。戰國時期的《尚書·禹貢篇》最早記載了全國水道交通網。
陸路交通也有相當發展。西周至春秋戰國時期,已有郵傳制度的建立。在主要交通要道上,每隔相當距離,即置郵或傳舍,分別備有遽(用車)、驛(用馬)和徙(步行)。在我國奴隸社會經濟鼎盛的商代,社會分工深入發展,生產工具和生產技術不斷進步,促使勞動剩余產品增加和商品交換擴大。商代商人的足跡“東北至勃海沿岸乃至朝鮮半島,東南達今日浙江,西南達到今日皖鄂乃至四川,西北達到今日陜甘寧綏乃至遠及新疆……已經走遍了他們所知道的世界”(翦伯贊《中國史綱》第一卷,生活書店1946年版)。到了春秋戰國時代,商務旅行更趨發展,許多商人到處周游,進行貿易交往。
另據《詩經》,早在公元前10世紀時,周朝就進行了披荊斬棘拓修道路,但是專門提供給帝王、貴族使用。秦始皇為了巡臨天下,也曾修筑了以咸陽為中心的馳道,此后,帝王巡游也陸續修建了不少道路。
在旅館建設方面,周朝祖先公規劃新都城時有設計,當時稱之為“廬旅”,此后還將旅館建設與道路修筑結合進行,在大道兩旁栽了兩排整齊的樹,每十里建有廬舍,為旅行者提供飲食,并且建有為旅行者寄宿的寓所“寓望”(又稱“舍”),是接待一般旅客的旅店。
與旅游設施建設同步的是出現了旅游制度和規范。周朝時,設立旅行管理的官員。同時,為了政權的穩固,制訂了限制下層群眾旅游和旅行的制度,即“實行同行制度”和“宵禁”,前者規定“無節者不行于天下”(沒有通行證不可隨便外出旅行),后者是指夜間不可出門和行走。
隨著帝王將旅游游樂化,上層社會專用旅游客體——景觀和游園開始被營建起來。比如商之鹿臺、周之驪山,皆為當時帝王旅游的專門游園。春秋戰國時期,上層興建游觀園囿,不勝枚舉。
由于休閑旅游在上層統治者中的逐步流行,不利于江山穩固和社會穩定,因此,相關的倫理規范和禮樂制度產生。
“君子所其無逸”,即遠古時期的一種游樂規范和觀念。“君子的行為不是為了安逸玩樂,而是為了勤于政事”。
封建社會時期出行巔峰
中國的封建社會歷史悠久,在農業生產、經濟、政治方面都在同時期居于領先地位,這些條件都為封建社會時期的旅行發展奠定了物質基礎。
秦統一中國之后,大規模開展道路建設,修“馳道”和“直道”。馳道“東窮燕齊,南極吳楚,江湖之上,瀕海之觀畢至,道廣五十步,三丈而樹”(《漢書·賈山傳》);直道從咸陽北的云陽至九原郡(今包頭西南),全長約700千米。此外,還在西南邊疆修筑了“五尺道”,在今湖南、江西、廣東、廣西之間修筑了“新道”;形成了以咸陽為中心的四通八達的道路網。秦始皇利用這一道路網,曾五次巡游天下。
西漢時,張騫兩度出使西域,開辟了我國通往西方的“絲綢之路”。張騫出使除負有政治文化的任務外,還溝通了東方與西方各國經濟上的交流。“絲綢之路”就是將東方的絲綢和其他物產運往西方各國,以交換西方各國的貨物的通商之路。
魏晉南北朝時期,是我國佛教大發展時期,宗教旅游興盛起來,東晉高僧法顯曾西行天竺,游歷近30個國家,歷時15年,成為中國古代宗教旅行的典范。這一時期由于政治分裂,很多文人無心仕途,以“竹林七賢”和陶淵明等人為代表,開始了融于自然的漫游之旅。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那段時期已有古代學者為了獲取學術資料而進行的科考旅游活動。如北魏著名地理學家酈道元為了完成40卷巨著《水經注》,跋山涉水,到全國各地進行實地考察,收集和整理了全國水道資料,記述了沿途地理風貌,風土民情等,使《水經注》不僅成為著名的地理著作,也成為一部旅游文學名著。
隋唐時期是我國封建社會的鼎盛時期,經濟、文化的發展居世界前列。國內外交通發達,經商貿易旅行盛行。首都長安成為一座國際化城市,西方阿拉伯帝國的商人和絲綢之路沿途諸國的商人云集長安城。這一時期,國內交通建設的重要成就是南北大運河的開鑿,它不僅是南糧北運的重要渠道,而且也是各種旅行的重要通道。
此時,旅游的發展也達到了鼎盛,中外交流增多,既有遠渡重洋到海外求法的僧人,如玄奘、鑒真;又有仰慕大唐國威不遠萬里來朝的各國使節,日本曾先后16次派來遣唐使來華學習中國文化。
宋元時期政局的動蕩也使文人遠游再度興起,指南針的發明,開始應用于商船出海。元朝時對外交流頻繁,意大利人馬可·波羅在中國旅居17年,他的行記影響廣泛。
元明清三代時期,為了彌補內河漕運的不足,遂又發展海運,開辟了自江蘇太倉起經長江口北上,繞山東半島至天津的航運,再往通渠(通惠河)而至都城北京。
明清是我國封建社會逐漸衰落的時期,但由于資本主義萌芽的影響,人們的視野更加開闊,學術旅游逐漸發展,李時珍的藥物考察和徐霞客的地理考察是其中的典范。徐霞客用30年時間走遍了我國19個省區,對我國山脈、河流、地形地貌等進行了考察,對西南地區石灰巖地貌的考察取得了重大成果,在我國地理科學史上享有崇高威望。
為重振國威的鄭和下西洋,促進了中國和亞非3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經濟、文化交流,是當時航海旅行的代表。
總體而言,封建王朝時期,旅行的內容、類型都豐富多樣,有帝王巡游,如隋煬帝、清朝乾隆帝;有宗教旅行,如玄奘、鑒真;有士人漫游,如李白、杜甫;有公務旅行,如張騫、鄭和;有考察旅行,如司馬遷、徐霞客。但這一時期占主導地位的仍然是公務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