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監獄鬧“犯人荒”

蔣生元

近年來，由于反恐形勢嚴峻、經濟復蘇緩慢等原因，歐洲許多國家，如英國的治安狀況惡化，監獄里“人滿為患”。但是，荷蘭監獄卻面臨另外一個問題：犯人太少。在最近幾年時間里，共有19座荷蘭監獄因犯人少而關門。如果這種趨勢發展下去的話，還會有更多的荷蘭監獄會關上大門。那么，荷蘭監獄為何會出現“犯人荒”？監獄關閉看上去是件好事，怎么成了問題呢？

犯人數量下降 看守多于犯人

荷蘭是西歐的一個發達國家，社會治安狀況素來良好。據統計，荷蘭全國2005年的監獄犯人總數為14468人，而到了2015年，減少到了8245人，下降了43%。對于這種現象，荷蘭監獄管理局局長安吉林納·迪吉克認為，犯人減少的主要原因是犯罪率下降，因為最近8年來，荷蘭的犯罪率下降了25%。不過，也有人聲稱，出現這種狀況的部分原因是荷蘭政府減少了預算，導致一些警察局關閉，有些案件沒有及時上報而被統計在里面。還有一些批評人士，如反對黨“基督教民主聯盟”發言人馬德雷納·圖仁伯格說，警方對暴力犯罪的處罰太輕，能不抓人就不抓，拘留率低是犯人減少的主要原因。

在許多荷蘭人看來，他們引以為豪的不僅僅是風車、奶酪和郁金香，還有非常人性化的監獄系統。長期以來，荷蘭監獄一直實行人性化的管理，里面設施一應俱全，堪比休閑度假村，既有電視、洗衣機，還有電腦和廚房，犯人既可以吃監獄提供的飯菜，也可以自己做飯。為此，監獄還為犯人開設了烹飪課，幫助他們提高廚藝，以便將來出獄后能夠更好地融入社會。不過，因暴力犯罪而獲刑的犯人不得把廚房的刀具帶出室外，以便可能傷到其他人。

在有的監獄，犯人還可以在沒有看守押送的情況下前往圖書館、咖啡廳、診所等地方活動。此外，許多監獄為犯人安排了多種形式的戶外活動、家人和朋友的探訪、娛樂和體育運動。當然，在監獄里，強制性勞動是必須的。荷蘭在全國推行一個適用于所有犯人的監獄標準，那就是每個犯人每周必須進行26個小時的生產勞動，既使他們明白自己的犯人身份，又使他們有事可做，免得無事生非，同時還提高了他們的工作技能，而完成這些勞動任務的犯人還能拿到一些工資，可謂一舉多得、各方共贏。對于那些刑期將滿的犯人，監獄不僅允許他們周末休息，還可以讓他們回家與家人團聚，目的是讓犯人出獄后能更好地與家庭和社會融合。

“諾格哈文監獄”的副監獄長馮·德·斯波爾說，監獄盡量為犯人提供個性化服務?！皩τ谖痉?，我們就想辦法幫助他們戒毒。對于暴力犯人，我們就幫助他們如何控制憤怒情緒。對于經濟罪犯，我們就為他們提供債務減免的咨詢服務。總之，我們要努力消除犯人從事犯罪活動的根源。當然，犯人本身也要有改變的愿望。對于那些進進出出監獄多次的慣犯，也就是‘旋轉門犯人，我們為他們量身定做一個重返社會的計劃。最近10多年的實踐證明，我們對犯人的管教辦法是有效的。”統計數據顯示，出獄后重新犯罪、回到監獄的荷蘭犯人比例不到10%。而在歐美主要一些國家，這個比例高達50%，尤其是年輕犯人。

正是由于荷蘭監獄對犯人包吃包住，完成指定工作還發工資，一些無以為生的人就故意犯案入獄。對此，荷蘭司法部的對策是，對于刑期在兩年之內的犯人每天收取16歐元的費用，使人們在犯案前考慮犯罪的成本，避免出現搶著進監獄的現象。據測算，每名荷蘭犯人坐牢一日的費用約為250歐元。因此，荷蘭朝野都認為要求犯人分擔監獄費用是公平的做法。

目前，荷蘭監獄關押的主要是那些放到社會上會影響到其他人安全的“危險分子”以及在社會上容易受到侵害、在監獄里接受培訓和幫助的人員?！爸Z格哈文監獄”的副監獄長馮·德·斯波爾說，“有的時候，讓犯罪人員待在工作崗位上、與家庭成員在一起，而不是關進監獄，是另外一種更好的懲罰方式。即使關進監獄，犯人的刑期也不長，加上犯罪率近年來不斷下降，這是犯人減少的主要原因?！?/p>

2014年，荷蘭司法部發布的報告說，由于犯人減少，監獄看守的數量第一次多于犯人數量。當年，荷蘭的犯人數量為9710人，而看守的數量為9914人，比犯人多了204人。而在美國，監獄看守和囚犯的比例大概是5比1。

監獄接連關閉 各方褒貶不一

荷蘭監獄犯人減少的一個直接后果是不少監獄因犯人數量實在太少而接連關門。然而，監獄方面對此并沒有感到歡呼雀躍。一個名叫弗朗斯·卡爾波的監獄看守說，他和他的同事感到憤怒和沮喪。他說，“由于不知道監獄何時會關閉，看守們人心惶惶。而且，社會上的許多年輕人認為當監獄看守沒有前途，都不愿意來監獄當看守?！?/p>

阿姆斯特丹南部的一座監獄在關閉后，轉為一家花哨的賓館。其中4個收費最貴的套間分別為：律師間、法官間、監獄長間和犯人間。2013年3月，有著近150年歷史的監獄“阿雷斯特之家”搖身一變成為豪華酒店?！鞍⒗姿固刂摇痹?862年作為魯爾蒙德市拘留中心啟用，廢棄多年后于2002年重新啟用，主要用來關押毒品走私犯，2007年永久關閉，2013年被改造成四星級監獄主題酒店。例如，酒店的房卡設計成監獄大門的鑰匙形狀，客人穿犯人服，吃牢飯，體驗監獄生活。

針對近年來外國避難者日益增多的情況，還有一些荷蘭監獄被改造成“避難者接待和安置中心”，原來的監獄看守在里面從事管理和服務工作，使他們繼續有工作可做，而不至于失業。還有一個使監獄看守有工作的辦法是：從鄰國，如挪威、比利時等國進口犯人，使監獄里有一定數量的犯人，而不會關門。有一次，荷蘭國務秘書對挪威司法大臣說，“我有一些空余的監獄，你可以租用我們的監獄。”

因此，從今年9月開始，挪威把一些犯人送到馮·德·斯波爾所在的荷蘭監獄服刑。目前，這家監獄的監獄長已不是荷蘭人，而是挪威人卡爾·希勒斯蘭德，但242名監獄看守都是荷蘭人。在希勒斯蘭德看來，挪威和荷蘭管理犯人的理念相近，只是挪威對犯人的管理方式比荷蘭更為寬松一點，如允許犯人看他們喜歡的DVD，以便讓犯人在監獄里的生活與出獄后的生活盡量相似，減少他們出獄后融入社會的時間。

對于監獄接二連三關閉的現象，荷蘭犯罪學教授鮑里納·斯圖亞特表示擔憂。他說，目前，西歐國家反恐形勢嚴峻，荷蘭也不能“獨善其身”。有關部門應該綜合研討犯人減少的國內外因素，然后出臺相應之策，以確保荷蘭社會的長治久安，而不是簡單地關上一座座監獄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