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鳳儀鎮(zhèn)東岳宮的地獄信仰的文化意象初探

趙娟

【摘 要】地獄信仰由來已久，近年來對民間地獄信仰的研究成果逐漸增多，對地獄變相的研究表明現(xiàn)當代的地獄信仰已呈現(xiàn)出鮮明的地方特色并得到越來越廣泛的傳播，人們對地獄信仰的虔誠度也在不斷增強，本文結(jié)合地獄信仰在鳳儀東岳宮深遠流傳的原因以及其產(chǎn)生的影響，對地獄信仰的文化意象做淺顯的研究分析。

【關(guān)鍵詞】東岳宮；地獄信仰；十王

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大理市的鳳儀鎮(zhèn)由來已久，地處云嶺余脈老君山點蒼山南緣，哀牢山起點北端，屬滇西中山寬谷洪積區(qū)。該鎮(zhèn)有白、漢、回、彝等12個世居民族，各族文化在此地立足、融入、整合，最終形成了具有其地方特色的民族文化，該地的民間信仰廣泛，信眾繁多，目前正在重建的東岳廟始修建于明朝天順元年，總共分為兩院，前院有大門、十殿閻王、蓮池、奈何橋、戲臺，后院有大殿、廂房、五岳樓、子孫殿、地藏殿，共占地10畝，重命名為東岳宮。

東岳宮中的神像，既塑有主管孩童生產(chǎn)的子孫娘娘、送子元帥和催生元帥，主管人們生長發(fā)展的藥王和升官發(fā)財?shù)呢斏竦纫浴吧苯Y(jié)構(gòu)為主的信仰格局，也有主管人們死亡以后的十殿閻王和地獄，同時，還有連通生死的神祗，例如連接陰陽兩界的奈何橋，為逝者來陽間領(lǐng)取其家屬供奉的香火的黑白無常等等。

一、鳳儀東岳廟地獄信仰產(chǎn)生與發(fā)展的原因

（一）歷史因素

中國早在漢代之際便有人死后魂歸泰山之說i，這代表中國很早之前便有了鬼神、魂魄等諸如此類的概念。兩漢之際，佛教在中國廣泛流行，佛教的地獄觀念也隨之傳入中國，起先在四川甘肅等地流傳，隨著寶卷的流行，以及富有中國特色的“十殿閻王”ii的產(chǎn)生，地獄信仰傳播到全國各地。鳳儀鎮(zhèn)東岳宮即是在那時修建的。

（二）政治因素

在中國較長的封建統(tǒng)治時期，不僅統(tǒng)治者為了壓迫人民大眾創(chuàng)造了不少的刑具，社會上的法外酷刑也時有泛濫。在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下，統(tǒng)治者為了減少民眾的反抗，用地獄中的刑罰來影射現(xiàn)實中的酷刑，以告誡民眾不要做有背統(tǒng)治者意愿的事情，同時用佛教的六道輪回說為民眾描繪了一個美好的來世，反抗力較弱的貧苦大眾也樂于接受這種精神寄托。在這種情況下，地獄信仰在民間廣泛流傳也就不足為奇了。

（三）自然因素

鳳儀鎮(zhèn)東與賓川為鄰，地處蒼山南緣，哀牢山北端，西與巍山接壤，南與祥云、彌渡為界，屬滇西中山寬谷洪積區(qū)。鳳儀鎮(zhèn)人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歷史的長河中一直都是以農(nóng)業(yè)為主，天災(zāi)人禍不可避免。在生產(chǎn)力水平低下的封建社會，當人力不足以解決當時的困苦情形時，人們?yōu)榱思漓胧耪撸融H已亡親人的罪業(yè)，也為了找尋自我救贖的出路，便讓以因果報應(yīng)和六道輪回為主要理念的地獄信仰進駐了民間信仰體系。

（四）文學(xué)因素

佛教的地獄信仰在傳入中國初期，為了使民眾更方便了解和接受，其在傳播過程中加入了很多的民間故事，如：劉全進瓜、唐太宗入冥記等，在鳳儀東岳宮中，八大地獄中塑有包公斬陳世美、八子救母等民間傳說故事，除此之外，歷代的詩詞歌賦中也加入了不少入冥的描寫，例如《樂府詩集·相和歌辭》曰：“蒿里iii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躕。”

這些更貼近于普通大眾生活的詩詞歌賦、小說戲曲等，都引進了不少游歷地獄或人鬼互動的故事，所以不僅流傳廣泛，其影響也頗為深遠。

二、地獄信仰在鳳儀東岳廟流傳所產(chǎn)生的影響

（一）心理慰藉

在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鳳儀鎮(zhèn)的信眾認為，逝者在去世的100天之內(nèi)會徘徊在十殿中的二殿，在那里看著自己在陽界的家人，逝者在去世的三年之內(nèi)是不會投胎轉(zhuǎn)世的，所以如果信眾家里在三年之內(nèi)有親人去世，他們每年都會來此哭喪，并祭貢品燒紙錢等，以此來悼念去世的家人。

信眾將黑白無常成為“黑白財神”，其原因是他們認為黑白無常的工作是勾取魂魄和為逝者充當溝通陰陽兩界的郵差。即人死的時候，由黑白無常帶逝者回地獄，并同時將生者給逝者準備的財物一并帶走，每逢逝者的忌日或清明等供奉逝者的時候，黑白無常都要負責(zé)把貢品帶回陰間交給相應(yīng)的魂魄。因為他倆有溝通陰陽兩界和運送財物的職能，故又被稱之為“財神”。

東岳宮的地獄信仰已經(jīng)融入進了當?shù)氐拿袼孜幕校缧⒆涌薰椎乃芟裰校Y(jié)合了當?shù)氐膯试醿x式，并將孝子的塑像服飾塑造成白族男子的服飾，孟婆的塑像更是仿照白族阿婆的樣子來造的iv。這也表現(xiàn)了人們對逝者能有一個好歸宿的美好愿望。

（二）教育意義

當然，不同的人對地獄信仰的理解也不盡相同，例如在鬼魂投胎的塑像中，塑像者側(cè)重的理念是“輪回”，即人畜鬼神等都處于輪回當中，六道皆有輪回；管理者側(cè)重的理念是“等級”，即逝者的命運由十殿閻王掌管，有的可以投胎做人，有的繼續(xù)做鬼，有的則要投胎做畜生，人鬼蛇神代表的是地獄中的等級；普通信眾更側(cè)重對“善惡”的理解，“金錢銀橋奈何橋，有福之人橋上過，無福之人帶下橋”是信眾對奈何橋塑像的理解，有福之人指的是善人，無福之人指的是惡人。人們用這種方式清晰明了的詮釋了基本的道德理念。

東岳宮中的地獄塑像多是慘不忍睹的刑罰，信眾對這些刑罰也有其正義的理解，例如剝皮地獄中，信眾認為這主要是針對商人的一種刑罰，即活著時缺斤少兩的商人在死后要被剝掉人皮，由地獄使者稱一稱該商人的人皮有幾斤幾兩。地獄中的刑罰在《資治通鑒》中多有記載，其中“車裂”、“鑊烹”、“臠割”、“剖腹”、“釘舌”、“剝皮”、“碓搗”等慘絕人寰的字眼多被用來描繪地獄場景，之所以寫得如此恐怖，就是為了告誡人們要積德行善，不可做傷人害己之事。

（三）對優(yōu)良文化傳統(tǒng)的繼承發(fā)展

從地獄信仰的塑像中不難看出人們的意愿表達，例如惡人做壞事時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實際上地獄使者早就將其罪行記錄在案，這正應(yīng)證了那句“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五殿閻羅天子是清官包拯的形象，該塑像前的雕像講的是龍頭鍘斬陳世美的故事，從中可以看出鳳儀信眾對忠、孝、仁、義的推崇；鬼門關(guān)前塑有四人，男人、女人、老人和孩童，表達的理念是“黃泉路上無老少”，講求的是人人生而平等的無產(chǎn)階級價值觀。

三、結(jié)語

鳳儀鎮(zhèn)東岳宮的地獄信仰有著悠久濃厚的歷史文化蘊含，當?shù)匦疟姳鴮γ耖g信仰的包容性、發(fā)展性、地域性的態(tài)度，將地獄信仰融入了鳳儀鎮(zhèn)的日常生活習(xí)慣、經(jīng)濟發(fā)展和教化育人等諸多方面中，并兼顧著當?shù)氐牡胤教厣沟鬲z信仰進一步演變成了具有地方代表性的民間信仰。

注釋：

i顧炎武：《日知錄》。長沙：岳麓書社，1994年，第163頁。

ii《閻羅王授記經(jīng)》中記載十王分別為：秦廣王、初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閻羅王、變成王、泰山王、平正王、都市王、五道輪轉(zhuǎn)王。

iii古時稱冥界為蒿里、幽都、黃泉等。

iv信眾認為白族孟婆代表的事白族人生前做了好事，所以死后才會面帶和藹的笑容成為陰間的管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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